女皇微一沉吟,握著定秦劍的手,又撤了回來。
水無涯急怒的盯著水芳華,沉聲質問,「她與你有仇?你要讓她死?!」
他在西涼向來少語,平時與這個姐姐疾呼沒有任何交流,水芳華甚至忘了他說話的聲音和樣子,但是今日,水無涯在震怒之下,連番開口質問,每一個字句如同帶著火一樣的激憤,和冰一樣的冷厲,讓她不禁心口一顫。
即使如此,她仍舊固執地揚起頭,「我這是為了西涼好。」
水無涯卻冷厲地斥責,「心冷如石的人,不配談西涼!」接著轉頭對女皇伸出一手,「請陛下賜劍!」
女皇面漏遲疑,斟酌地說︰「無涯,這件事朕還沒有搞清楚來龍去脈,你姐姐說的話也有道理,這位東野公主到底為什麼中了血術,你知道嗎?如果她是故意用苦肉計,好到我西涼來套劍——」
「無論如何,我要救她!」水無涯一咬牙,他已經等不及了!出手如電,將定秦劍一把從女皇的手中搶過來。
「無涯!」女皇驚得大叫,「你瘋了?還有沒有君臣之禮?」
但是他已經縱身出了寢宮。
「來人!去把定秦劍給我搶回來!」女皇又氣又怒,手腳發抖。
但是誰能追的上水無涯的步子?
穿過後花園中的假山亭台,他直奔自己在西涼皇宮中的住處——不語殿。
綁外的宮女只見人影一晃,還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那人已經闖了進去。
「來人!有刺客!」她們連聲驚呼。
後面感到的幾名女兵氣喘吁吁的喊道︰「別叫了,那是三殿下。」
「三殿下?三殿下不是在東野嗎?」宮女們詫異不已。
當幾人沖進不語殿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她們不由自主地都停住了腳步。
只見水無涯將東野凝平放在床榻上,手中的定秦劍已經出鞘,古樸的劍身緩緩溢發出青藍色的劍氣,這劍氣如煙如霧,將東野凝籠罩其中。
西涼人都知道這樣的劍氣意味著什麼。
可此時,竟然沒有人敢上前奪劍,因為水無涯的神情太過專注,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出一點點差錯。
漸漸地,臉色蒼白,始終閉眸的東野凝緩緩睜開眼,雙頰也泛起了意思紅潤,水無涯這才丟下定秦劍,將她一把抱在懷中,輕聲問︰「感覺好點嗎?」
她有點茫然地看著四周,「這是哪兒?」
「西涼,我家。」
女皇此時也率領人馬匆匆趕到,意見眼前的情景,知道自己已經晚了,震怒萬分地喝道︰「來人,三殿下擅搶定秦劍,觸犯國法,把不語殿給我封了!不許任何人走出一步!」
東野凝起身,訝異地看著不遠處那名身著雍容的中年貴婦,那就是無涯的母親嗎?就是她讓無涯變成之前那樣沉靜疏淡的性格,以無言來封閉自己的內心?
母親,難道不該是愛兒子愛到無以復加的?不該是將孩子的喜怒哀樂當做自己的喜怒哀樂嗎?
看著殿外一個個手持兵刃的女兵,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西涼也絕非他們可以逃亡定居的樂土,在這里,有著和東野一樣的凶險。
她不由得低頭嘆息,「無涯,你救錯我了。」
如果他沒有救她,也只是一輩子困在東野,但好歹是座上賓,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現在,東野西涼,都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要救她的命。
但身後的水無涯將她緊緊抱住,沉聲說︰「不,我沒錯,不用擔心,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呢。」
他的語氣里有一種古怪的氣息,仿佛正在盤算著什麼重要大事。
她訝異地回頭看,只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凝重和慌亂,有得,只是釋然的輕松,和嘴角那一抹深沉的笑意。
第七章
女皇的一聲令下,讓東野凝和水無涯都困在他的不語殿,還好沒有把他們像犯人一樣捆綁起來,所以在狹小的殿堂里,他們暫且可以「行動自如」。
仰頭看著門外的天空,東野凝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在東野,我們困在我的雀陽宮,到西涼,我們困在你的不語殿,我們兩個人不愧是皇家兒女,都是眷養在金鳥籠里的困獸。」
水無涯卻拉著她坐在床前的桌案後,案上放著一張琴。
「做什麼?」東野凝看到琴就有些頭疼,「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跟你學琴吧?」
「打發無聊。」他笑著用手指她的眉心,就好像那里寫著「無聊」兩個字似的。
東野凝皺眉看著他,「奇怪,我怎麼覺得你一回來之後,話就突然變少了,以前在東野,你的話都比現在要多。」
他低垂眉簾,一撥琴弦,淡淡道︰「這里……叫不語殿。」
「不語殿?好奇怪的名字。難道因為叫不語,所以你就不說話了?」她開著玩笑。
他也笑笑,騰出一手撥開她發角的一絲垂發,「是我改的名字。」
「你改的?這名字不好,應該叫多語殿。」她努力讓話題變得輕松有趣。「我說過你的聲音很美,應該多說話的。以前也許沒有人听你說話,但是現在,有我在這里,要听好幾十年,難道你要一直不語下去嗎?」
水無涯眼波閃爍,微微一笑,「你確定你要在這里住好幾十年嗎?」
東野凝臉一紅,半是難過半是害羞的聶濡。「反正大概也回不去了,不住在這里,還能去哪兒呢?」
輕輕攬過她,水無涯嘴唇擦著她的鬢角,柔聲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這個小小的四方天地關一輩子,很快我們就會出去的。」
「很快?你確定?」她疑惑,「女皇有意放我們出去嗎?」
「目前她不敢。」他分析給我她,「東野那邊沒有新消息之前,她只能先關我們,但是她關不了我們太久,因為東野那邊的動作馬上就要開始了。」
「不知道皇叔會怎麼處置我們。」想到那張藏了太多心機的笑臉,她就大了個冷顫。
「他會氣得火冒三丈,也許會想和西涼開戰,但是現在他不敢。」水無涯說得胸有成竹。
「為什麼?」東野凝不解,「自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他有什麼事情是不敢的。」
「因為和弱小又遠處海外島國的西涼相比,近在比肩,又繞勇善戰的北陵才是東野的心頭大患。而北陵最近和東野之間,似乎有很多微妙的事情,除了表面上的幾場戰役外,私底下,那個傷了你又握有赤霄劍的人,和東野鴻是敵是友,也是一個問題。」
東野凝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受傷時的情況,那個刺傷她的事女人吧?听皇叔幾次說到,的確好像是認識那個女人的,那麼,對方是誰?如果是北陵人,以皇叔的身手和能力,當時要捉住她也並非不可能,只是那女人逃跑得很蹊蹺,就好像……是皇叔故意放水似的。
可是,這可能嗎?
「那麼,如果陛下和北陵那邊解決了糾紛,豈不是就要調轉船頭,攻向西涼了?」
水無涯笑道︰「西涼有我的水陣,和你,他要攻過來並不容易。」
「我?」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能起什麼作用。
「雖未公告天下,也未正式行禮,但你我其實已經算是夫妻了,妻幫夫,不是天經地義嗎?」
此話一出,東野凝的臉立刻紅得不能再紅,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記。「此時此地,你還有閑情開玩笑!」
「不是玩笑,難道你想我把虛名作實嗎?」話落,他突然吻住她的唇,吻得她喘不過氣來,胸口劇烈的敲著鼓鳴一般的震動。
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溫文爾雅,清涼如玉,即使是向她求婚時的那一吻,也是如涓涓長流一般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