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鴻陷入沉思,喃喃自語,「這個交易听起來是不錯,但是……只怕水殿下是另有打算吧?」
「我身處東野,行動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即使有什麼打算,又能怎樣?」
這話讓東野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殿下不必給我戴高帽子,你我今生是敵非友,朕只但願我們不要真的成了「敵人」」他話中有話,把兩人和兩國的關系聯系在一起,「好,就依你所言,海邊的乘雲宮做你們的喜房,只要定親將一到,朕居把凝兒完完整整地交給你。」
水無涯伸出一手,「君無戲言。」
東野鴻與他擊掌明誓,「絕無更改!」
雀陽宮北殿內,水無涯輕輕展開一幅地圖,地圖上畫著很詳細的東野海防園。
「殿下,乘雲宮一面環海,一面是山,兩面是陸地,一直是東野海境線上的重點防護縮在,有重兵無數。東野鴻讓您選在那里成親,顯然是不擔心您會逃跑的。」宮女小聲分析。
水無涯卻悠悠一笑,「只要有水,就可以走得了。」
水,是西涼人的生命,屏障,也是他最熟悉的伙伴了。
「郝師爺的回話是什麼?」他問。
「郝師爺說,他可以為殿下準備一艘不引人注意的小船,就藏在行宮附近。只是殿下,這樣的小船,怎麼能逃得過東野的重兵追捕?東野快船的速度,在四國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水無涯只是抿唇一笑,似乎不願再多透漏他的出逃計劃。不過最讓女官擔心的還有一點
「殿下,到現在女皇陛下也沒有說會送定秦劍過來,您準備到時候拿什麼給東野鴻?而且,我們這樣貿然回國,如果陛下知道了,會不會很震怒……」
臉上抹去笑的痕跡,他將目光投向窗外,悠然道︰「先救凝,其他的,以後再說。」
徒然,他將手邊的茶杯向窗外一潑,茶杯中的水流頓時化作一道水箭,射出窗子,窗子外清晰可听到一聲悶哼。
水無涯揚聲冷道︰「水雖無力,也能殺人,告訴你們陛下,不要惹怒我,他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堂堂正正來問我,不要派人隔牆偷听,這非君子所為!」
女官嚇了一跳,「殿下,一直有人在外面監視我們?」
「從今以後,不會了。」水無涯笑笑,「東野鴻那個人,很自負。」
丙然,東野鴻得到消息,除了震怒之外又覺得好笑,這樣明目張膽被人拆穿監視舉動,他真的不好再安排新的人馬去跟蹤了,畢竟,這關系到東野的國禮。
「罷了,料他也不會有什麼花樣可以使出來,不必再派人去跟蹤了。叫乘雲宮的守備總管來,朕要讓乘雲宮成為鐵桶一般,流不出一滴「水」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東野凝以為自己會一直睡下去,但是當暖洋洋的陽光找到臉上的時候,耳畔一直有人不停地呼喚自己,「殿下,公主殿下……」
她只好將沉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縫,看到鶯兒燕兒像是捧著什麼東西站在自己的床頭前。
「什麼事?」她低問,腦中還是渾渾噩噩的。
「今天是殿下大喜的日子,所以奴婢們來服侍殿下沐浴包衣。」
「大喜?」她含糊的問︰「什麼意思?」
「就是和水殿下成親的日子啊。」兩名宮女扶起她。
「等,等一下……」她本能地抗拒,她不要這樣草率的嫁給水無涯,她是不同意這樁親事的啊!但是鶯兒燕兒已經半拖半扶地將她帶入沐浴間,服侍她沐浴包衣。
厚重的禮服,壓得她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幾乎走不了路,沒多久她就听到鶯兒燕兒的驚呼。
「水殿下,您怎麼來了?!成親之前,新人是不該見面的!」
「那是東野的規矩,不是西涼的。」水無涯的聲音由遠而近,來到她身畔,然後將她一抱而起,走了出去。
「無涯,不要……」她連抓住他衣襟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不回應,只是大步走出去,將她放在外面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同時自己也坐了上去。
馬車顛簸著一路前行,東野凝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無涯,你娶了我,會後悔的。如果我要死,那是上天要我去死,求你就放手吧。」
「你不會死。」他抱著她的肩膀,柔聲說︰「很快你就可以好起來了。」
「我們要去哪里?」嘆了口氣,她只覺得累得不想再動了,就在這時,卻感覺到外面的聲音漸漸不對了,很熱鬧……即使是在宮廷里慶祝她的婚事,也不該這麼熱鬧啊。
「去海邊。」他說。「你喜歡海嗎?」
她皺著眉,「不喜歡。」
「為什麼?」
「因為海太大太深,我怕自己會陷進去……」她說話越來越含糊不清,連甚至似乎都開始混亂。
此時馬車已經來到了海邊的乘雲宮,水無涯抱著她走下馬車。
迎接他的人躬身說︰「殿下,陛下已經在內宮等候了,殿下是否先去側宮把公主殿下安頓好。」
「不必,我就這樣去見他。」他將東野凝徑自抱到內宮正殿。
東野鴻翹著二郎腿坐在正殿之中,悠閑地斜視著從外走進的人。
「水殿下,現在已經快到正午了,你說定秦劍拿今天肯定會到,是嗎?」
「是的。」水無涯說得胸有成竹。
東野鴻看了眼窗外,眸色霎冷。「這就奇怪了,為什麼我的手下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消息回報呢?更奇怪的是,今天有一批從西涼回來的東野生意人,听他們說,西涼國內並沒有將定秦劍送到東野來的消息呢?」
東野鴻口氣很淡,卻有殺氣。
水無涯鎮定地回答,「陛下應該知道定秦劍對我西涼的意義,就算是要將劍送給東野,也絕對不能大張旗鼓,否則舉國上下一片嘩然,女皇陛下又該如何服眾?」
斜睨著他半晌,東野鴻才微微一笑,「說得好,說的對,那朕就拭目以待了。只是,你也不必如此須臾不離地將凝兒抱在身上,還怕沒人知道你倆是多麼相親相愛嗎?更何況,放下她,你可省點力氣,一會兒定秦劍送到了,你才能好好地對她施救,不是嗎?」
水無涯笑笑,「陛下以為我抱著她只是為了炫耀于人前嗎?凝的身體越來越差,如果我不在她身邊,為她輸送內力,她堅持不到現在。」
東野鴻這才發現他的一只手一直抵在東野凝的後背上。
看著兩人,他有些動容地重新審視他們。
雖然身著華麗禮服,但是東野凝蒼白虛弱得好像只剩下最後一絲氣息,可水無涯卻執拗地不肯將她放下。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這世上真的會有真情存在嗎?」
「天地之間,真情故事從不乏傳說,貴國不是也有攝政王東野嵐和女皇東野雪的傳說一直為人津津樂道?」凝視著懷中的女人,水無涯輕聲說,清楚感覺到她的氣息比前幾天又微弱了一些,果然不能再等下去了。外面……還沒有開始嗎?
「陛下!北部邊境傳來消息,說北陵有一支人馬忽然越境,直奔我國,來歷不明。」
「北陵?」東野鴻難掩訝異,「這怎麼可能?北陵?消息沒錯嗎?」
「應該沒錯,是邊關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
「陛下——」又一個侍衛跑進來,「賀連豈憂的小王爺府突然失火,小王爺帶著人馬追查縱火犯,解雇搞得京內一片大亂。」
「怪了,平時沒有事,有事就是一籮筐啊。」他瞥了眼水無涯,「殿下以為呢?」
水無涯的目光從頭至尾都在東野凝身上,回得心不在焉,「這是你們東野的事情,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