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見多識廣的侍衛們也嚇得往旁邊躲避,以免被虎爪抓傷。而老虎高高地躍起,最先攻擊的竟然是龍御身下的那匹馬。
馬臀被虎爪重重抓過,疼痛難忍,長嘶一聲向前狂奔,龍御知道前面便是懸崖,他自己雖然可以逃生,卻舍不得愛馬在受驚後白白墜崖,于是雙臂用力,緊緊勒住韁繩,試圖將馬拉住。
沒想到馬受驚後的力道極大,眼看沖過層層密林,到了懸崖邊緣,龍御沒有辦法,只有飛身下馬,雙腳往懸崖邊的一稞大樹勾了下,硬生生將身形拉住。就在他雙足落地,尚未喘息的時候,一股森寒之氣已經逼到他眉睫之前。透過長長的劍鋒,他看到對面那個身著普通兵服的人,稍稍一怔,他立刻明白對方的身份,幽幽一笑,「難怪朕找不到你,原來你藏身在士兵之中。從哪里學來的馴虎之技,居然……」
「你已經輸了。」盔帽下緩緩抬起的那張臉,依舊美艷塵寰,只是美眸中毫無興奮的光彩。冷冷地向他昭示這個答案後,她下一個動作就是結束他的生命。
龍御雙眸輕眯,「不,還沒有。」他的身形忽然如折斷的秋葉般向後倒了下去,她大驚,平指的長劍想要改變方向,他已經如鬼魅一樣欺身來到她身後,以右手三根手指指住她的咽喉。
「你、你不是人!」她恨得咬牙切齒,意外他能在片刻中化險為夷。
「一開始,你就不該給我喘息的機會。」他在她的耳畔吹著熱氣,從她身上,他嗅聞到一股冷香的氣息。
「你叫什麼?朕還不知道。」
她咬緊牙關,不肯回應。「不說嗎?」他一笑,松開手,「好,這就算是你第二次殺朕好了。朕遵守諾言,放了你。」她一轉身,冷冷地盯著他的眼,「你以為你可以玩弄全天下的人?」
他好奇地問道︰「我覺得你對我彷佛有著千年難解的仇怨,美人,是朕曾經對你薄情過嗎?你的恨,從何而來?」
「你管不著。」她握著手中的劍,正要離開,忽然被他捏住手腕的穴道,力道不重,卻讓她整個身子立刻軟麻,毫無反抗之力。
「你反悔了?」她以為他現在要殺她。
他笑著搖頭,「朕說過的話,當然不會反悔。我只是想起,你剛剛害得我失去愛馬,這可是在我們交易之外的,所以朕要跟你討點補償。」
他的另一只手猛然托起她的下頷,重重地覆住她的唇,在她全無反抗之力時,將那一直覬覦的嫣紅給佔有。
她的味道跟他想的有些不同。原以為她的唇溫會很冰冷,但是當他覆上去之後,她的臉頰頓時變得火燙,連同唇的溫度一起燒了起來。
「原來冰山外表下的你,還藏著火一般的熱情。」他在她的唇角輕舌忝了幾下才將她放開。她輕顫著,蒼白的臉上,亮得可以殺人的目光狠狠地刺在龍御身上。「我不是你可以隨意輕薄的寵妃。龍御!你濫情濫錯了地方!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
她倏然轉身而去,而他身後有更多的侍衛兵馬正拚命趕過來。
龍御模了模唇角,那里還依稀留有她的一點香氣。她說他濫情?哼,那她就錯了。
濫性,或許是有一些,濫情?那可就大大的謬誤了。
他曾幾何時對那些女人有過真情?何來濫情之說?
但是他越來越肯定這個突然出現的美人刺客,一定是帶著天大的秘密來刺殺他的。
這更讓他覺得有趣了。
那一夜,他留宿在清姬的宮殿里。清姬比起胡姬來,少了熱情和放蕩,多了些矜持和青澀。不過她不笑的樣子跟白天那名女刺客倒有幾分神似。清姬婉轉承歡時他一直心不在焉,回想著那個女刺客所說的每句話和每個表情,如果他曾經見過她,他絕對不會忘記。那她的怨恨到底是從何而來?或者,她有過什麼姊妹曾經是他床上的女人?
但,凡是與他有過魚水之歡的女人都在後宮之中了,他也沒有虧待過這些女人,那丫頭替誰打抱不平?
「陛下?」清姬有些不安地從他懷抱中抬起頭,「臣妾……伺候得不好嗎?」
他笑著拍拍她瘦削的美顏,「不是,是朕今天還有許多公事沒有處理完。」
梆鼓在窗外敲響,還未至子時,但是天已全黑。他起身穿了衣服就走,清姬只好在後面跟隨相送。
他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問道︰「清姬,你愛朕嗎?」
她一愣,臉頰一紅,低頭答道︰「當然。」
「愛朕什麼?」
清姬囁嚅著說︰「不知道,臣妾……第一眼見到陛下,就已心許陛下了。」
「是嗎?」他笑道,「那,倘若朕不愛你呢?」清姬呆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龍御卻奚落似的替她說道︰「倘若朕不是皇帝,倘若朕不愛你們,你們大概也不會愛朕吧?」
他抬腳就走,走入清冷的月色中。
其實,他很想問清姬︰愛是什麼?是可以讓人瘋狂,還是可以讓人溫暖的東西?
每個女人都說愛他,但是這個字顯得多麼蒼白和盲目啊。
他不愛她們,而她們愛的那個人,又是真正的他嗎?還是,只是一個虛幻的名字,或者是那至高無上的地位?
他忽然想起白天那女子清冷而充滿恨意的眼楮,不禁一笑,「或者,愛就是恨?可是,這個如此恨朕的人,到底是誰呢?」
第三章
已經兩次了。龍御在心中計算著,第三次不知道那個美人要等多久才會現身。其實要找她並不難,不過她輕靈的身手讓他很感興趣。
在龍疆國,懂得武功的女人並不多,倒是那些被他滅掉的鄰國,和如今為龍疆附屬國的月陽境內,據說有被專門訓練的女死士,武藝高超。只是她們屬于什麼人統領,是哪個國家的人,並不為外人所知。
苞看不見的敵人作戰,這才有意思。
第一次她以為她算準機會可以得手,但是中了他的埋伏。
第二次其實是他給她機會,讓她可以襲擊自己。
第三次,她不會再輕易出手了,畢竟連吃了他兩次暗虧,該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陛下。」朝堂上,久等不到響應的丞相不解地輕聲低喚,將失神半天的龍御喚回神。
「喔。」他低下頭,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大堆公務要處置。
「普魯圖國的貴族們擔心自己的封號喪失後,連土地也沒了,哭喊著求朕保留他們的土地,其實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否則我滅了普魯圖的意義何在?」他的嘴角噙著冰冷的笑,「他們以為朕留下梅姬,就會留下他們一干人的土地嗎?」
他從太監手中接過毛筆,在那迭加急信函上寫了個「否」字,然後又拿起一封來,「是阿蓮圖國的流亡後裔在邊境鬧事的事吧?這事朕不是說過了,不必理會。
他們不過只有十來個落魄貴族,能有多大能耐?留著他們,不過是給阿蓮圖的人留一點回憶的本錢,如果他們不懂朕的一番好意,那就……殺了吧。」
一個「殺」字,他說得極為輕松,底下的群臣也沒有任何的異議。他們似乎早習慣了他的作風——外表溫文爾雅的微笑,骨子里卻是冷酷到底的絕情。
龍御伸了個懶腰,拿起最後一封信,是月陽國女皇寄來的。
「月陽國公主病重,請派龍疆御醫?」他將信隨手丟下去,「交給太醫院去辦就好了,好歹人家是公主,就算治不好,也要做做樣子。」
丞相躬身道︰「陛下,今晚要宴請鮮于國的使臣,請問陛下是否親自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