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縈柔不禁語塞。的確,若不是他的那一推,她肯定會破相的。
可是……還是好心疼啊!她的古董夢就只維持了短短幾分鐘而已耶,而且接下來她就要過完全沒有零用錢的生活了,叫她怎麼不傷心啊……
「……唉,謝謝你。」
悶悶的鞠了個躬,她覺得好心疼,可也沒辦法,一塊玉佩換她已經夠普通的臉,算是值得了。
邁開腳,她有氣無力的就要離開,沒想到走沒幾步,就被拉住。
「干麼?」回頭,看見蕭離抓著她的手,仍舊沒啥表情,她也沒心情和他斗嘴了,所以只是死氣沉沉的問了一句。
蕭離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要留住她,只是看到她光芒盡失的模樣,就是不習慣。
她……不適合這種表情。
「那個……我現在要去送信,如果有時間還要哀悼一下月俸憑空消失這件事,所以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好不好?」她想自己還得消沉半天才能回復正常,等把皇後的事情辦妥,再放空個幾小時,回去應該就可以讓皇後看見她正常的笑臉了。
「我……賠妳。」
「嘎?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謝謝。」好奇怪,他怎麼突然要陪她?
「我是說……算了,跟我走。」
蕭離忽地攬住她的腰,低說了聲「對不住」,就抱起她縱身飛掠起來。
「啊!你要干麼啦∼」腳下騰空,又在人家屋頂飛來飛去,怕高的謝縈柔嚇得半死,只能緊抓著蕭離的衣襟尖叫。
幾個縱步後,兩人落在北鎮撫司門口,蕭離看著懷中緊閉著眼,還抓著他鬼吼鬼叫的小女人,唇色有著不自覺的淡薄笑意。「到了。」
經過方才的急行,現在她的臉上因大喊而泛著紅潤,尖叫的模樣也很有活力,對,這樣才是他認識的爆竹丫頭。
發現腳踏實地後,謝縈柔才緩緩睜開眼,闔上還在大叫的嘴,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
北鎮撫司?他帶她來這里干麼?
疑惑浮上心頭,謝縈柔正想開口問,臉一偏,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在他寬大的懷中,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一點一點的鑽進她鼻子,燻紅她的臉。「放我下來!」
她這一叫,蕭離他才驚覺自己還未松手,趕緊放下她,甚至還退開兩步。
「我不是故意的。」
「哼!」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臉還是紅撲撲,「要是故意,我早就咬你了。帶我來這里到底想干麼?」
他沒回話,只是徑自走進門,見她站在門外不肯進來,便停下來回頭看她,示意她跟進。
謝縈柔眉一挑,勇敢的跟了進去,司里的主簿和錦衣衛們都很好奇地看著他們倆,但大概是蕭離平時積威甚重,竟然沒有人過來問候一句。
他一直走,最後走進一間屋子里,等到她也跟進來了,才說︰「這些東西如果妳搬得走,就算是賠給妳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幾袋大米。
「我弄壞妳的玉,自然該賠。」
看他冷著臉卻說得認真的模樣,謝縈柔只覺一肚子的悶氣都突然消失了,她別扭的說︰「干麼要賠,你是為了救我才——」
他立即截斷她的話,「弄壞就是弄壞了。」如果只要賠錢就能讓她回復氣力,他少一點大米也無所謂,因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太傷眼。
「你……」她有點想笑。這個人,好像沒有那麼壞?
蕭離坐下來,拍拍糧袋,慢悠悠地說︰「我一個月的月俸是十五石大米,這里剩下的大概還有三四十石,妳扛走二十石,應該足以賠妳那塊玉佩的錢。」
她呆呆地看了那些大米好一陣,終于還是笑了。「我又不是販賣糧食的,這麼多大米,我怎麼扛得回去皇宮?」
「我找人幫妳扛。」他說著就要起身去叫人。
謝縈柔連忙擺手,「算了算了,不用那麼麻煩了,大米你還是留著自己慢慢吃吧。」
「站住!」蕭離忽然喝住正在往外走的她。
「怎麼?我不讓你賠錢,你還要攔我?告訴你,我今天是身負皇命出來的,要是耽誤了我辦事,你……」
啪嗒!突然一件東西迎面飛了過來,落在她肩膀上,她低頭一看,是一塊方方大大的白帕子,「給我這個東西干什麼?」
「擦擦妳的鼻子。」撇開頭,他淡淡地說。
「鼻子?鼻子怎麼了?」她這才覺得鼻子有股腥味,用手背一擦。哎呀,竟然流血了!
糟糕,她這個天熱就容易流鼻血的毛病居然又出現了,而且出現得這麼不是時候,讓人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真是丟臉!
這時蕭離卻走到她面前,然後低下頭看她,那燦黑的瞳眸是那麼樣專注,看得謝縈柔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莫名其妙的怦跳迅速。
看著她,他緩緩伸出手……
「啊!」她輕呼一聲。
「暫時不流血了。」收回掐住她手腕的手,他又退後一步。
他的離開,讓謝縈柔得以喘口氣,她急忙模了模鼻子,果然不流血了。「原來你不只會三腳貓的功夫,還有點江湖郎中的本事。」
雖然很想好好感謝他,但是才在一個異性面前出了那麼大的糗,她實在沒辦法好好面對人家,只能這麼挖苦。
好在蕭離不和她計較,只是看了她一眼,「妳不是還有事忙?」
「哦,對,我要去送信。」她急忙往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一個錦衣衛又過來稟報,「大人,金城姑娘來了。」
一听到這個姓氏,謝縈柔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只見一個身著杏黃色衣裙的少女淺笑吟吟地走進來,直朝著蕭離嬌聲說︰「沒想到你真會往這里,還以為你又跑到外面去抓人問案了。」
「有事?」雖然他問得簡潔,但看得出來和這個少女是熟人。
謝縈柔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糟糕透了,這新衣本來是年前皇後賞賜給她的,今天好不容易穿出來了,但是衣領和胸前現在都是斑斑血跡,難怪這個姓金城的少女一看到她,就問蕭離道︰「這是你的犯人?」
蕭離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謝縈柔,淡淡的笑意轉瞬間在眼中逝去。「債主。」
「債主?」那少女看了看謝縈柔,又把視線轉回蕭離臉上,「你會欠債?欠了多少錢?」
「十兩上下。」
少女從袖子中拿出一張銀票,隨手丟給謝縈柔,「喏,這是二十兩,應該夠幫他還債了吧?」
捏著那張銀票,不知怎麼的,謝縈柔心里像有小刺在扎似的,很不舒坦,原本沒打算和蕭離拿錢的,但看現在這個場面,她決定改變心意。
「夠是夠,但我現在不要他還了。」勾起唇,她笑得很無害。
「為什麼?」
「有蕭大人這樣的人欠我錢,我寧願多做他幾天債主,說不定將來哪一天他會對我有用。」抬起頭,她笑著將銀票遞回,「姑娘姓金城,不知道認不認識金城燕?」
少女有些訝異,「我就是金城燕。」
「那姑娘認得當朝皇後了?」
「當然認得。」
「那就好,省得我再跑斷腿。」呼出了口氣,謝縈柔從懷中掏出皇後交給她的信,似笑非笑的看了蕭離一眼。「這信是皇後陛下托我轉交的,現在任務完成,我要回宮了。」
「稍等一下。」金城燕當著他們的面將信拆開,看了看後笑道︰「原來妳就是宮中傳說最得皇後皇上寵信的謝姑娘。我很好奇,妳怎麼會和我們這位蕭木頭結上梁子?」
「木頭?」她又看向蕭離,然後小聲嘟嚷,「我倒覺得叫他石頭最合適。」
金城燕挽起蕭離的胳膊,狀似親昵。「我早就勸你小心點,做了那麼多壞事,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不要像唐朝的周興一樣,最後落個請君入甕的下場。謝姑娘這樣的當朝紅人你怎麼都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