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立挑起眉毛,「你怎麼看得出來?我們認識好多年了,他對我怎樣,我心里最清楚!」
听她反駁自己,昭和悠然反問︰「你當年和我說過,你們分開好多年了,這麼多年之後,你怎知他的心意和你一樣堅定?」
「我當然知道!」她回答得理直氣壯,雖然他們是朋友,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置喙她和齊浩然的感情。
昭和一笑,也不再和她繼續辯論,「好吧,既然你這樣堅定,我祝你們倆真的能白頭偕老,但是也要提醒你一句,自古以來,男男女女為真情走在一起的並不多。你是一派善良,天真爛漫,但人家也是這樣的嗎?商人多狡黠,你可不要糊里胡涂地把兒時的那點情意都當作可以讓你堅守一生的真心。」
于佳立皺緊眉頭,「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挑撥我們倆的關系?何朝,是不是你另有企圖?」
她雖然純善,但是不傻。
昭和又笑,「好吧好吧,你不肯听我的,我們就走著瞧。現在我先讓後面給你做些精致的小點,今日我們一起動身上京。你這個丫頭以前走到哪里都只顧結交江湖人士。其實這回京之路風光無限,要由我這樣的向導好好地為你介紹一番。」
她興趣缺缺地揮揮手。「你若是真心要幫我,就想辦法把浩然的那個表妹挖出來。到底是誰無緣無故地和我們為難,非要抓走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這種人如果讓我抓到了,一定要千刀萬剮!」
昭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齊浩然到了外面的街上,找到一間名叫「皓月清風」的畫齋,走了進去。
店里的老板見有客人上門,笑逐顏開地迎上前。「這位公子,請問您要點什麼?」
他從腰間掏出一塊小小的銀牌,亮了出來,銀牌上有四個字︰浩然正氣。
那老板看到這銀牌,立刻臉色大變,神情有些激動。「東家,原來是您!可是您怎麼會突然到這里來了?」
「只是路過這里,進來看看,順便要請你辦件事。」齊浩然的神情謙和又凝重,誰也不知道,這是他在慶毓坊之外自己單獨開設的買賣。他雖然兢兢業業地為慶毓坊工作,但是很早之前便也立下志願,一定要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他經營布料服飾這麼多年,心得頗多,但是要自己創事業就不能再走這條路,否則會和慶毓坊成為對手,所以他另闢蹊徑,悄悄開設了琴樓、棋社、畫齋和書坊,所有他名下的買賣,都叫「皓月清風」,大小店鋪十幾家,掌櫃的不見得都認得他,可人人都知道他有一枚銀牌,牌上鐫刻著他的名字,掌櫃的見牌認人。
此時他對掌櫃的說︰「給我一套筆墨紙硯,我要寫一道命令,即刻命人傳達到所有店內,包括慶毓坊的各間分號。」
「是是。」掌櫃的忙命人取來紙筆。
齊浩然匆匆寫就一道命令,讓掌櫃的拿去拓印,「三日內,要傳遍全國各間分店。」
掌櫃的看到那道命令,覺得很是詫異,「東家,您這是……」
「不用多問,照做就是。」吩咐之後他便走出店鋪。
他走了一招險棋,也許走錯了,但只要押對了寶,一切就會立竿見影。
昭和這個太子自恃身分,以為自己這個百姓必定會怕他是嗎?那就「怕」一個給對方看看吧。
那道命令就是︰所有「皓月清風」及「慶毓坊」的名下商號,即日起斷絕一切與未及城的商貿往來,所有上貢之物亦暫緩入宮。
這無疑是玩火的死招。未及城和皇宮。兩邊都會被惹火,但是他偏要賭一賭。
未及城的夏憑闌和昭和明顯有很深的私交,所以昭和對夏憑闌有頗多維護和崇拜之意;而夏憑闌身為武林盟主,盛名在外,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拉出他,若眼前這是一場混亂的漩渦,他就要多拉一人膛這渾水!
這便如做生意,當一對一難以決出勝負時,便要拉第三方入伙,當三足鼎立之時,誰勝誰負可就難說了。他雖然不好斗,但誰若要小瞧了他,就是自掘墳墓!
于佳立一個早上都百無聊賴地在雅園轉圈子,雖然昭和一直陪她聊天說話,她還是心緒煩亂,一直往外面看。
直到齊浩然回來了,她才急急地奔過去拉著他問︰「你在外面打听到什麼了嗎?」
他微微一笑。「我是去辦公事,沒有打听消息。」
「公事?這時候到底是公事重要還是私事重要?你又有什麼公事可忙?」
齊浩然看了眼坐在石桌邊優哉游哉喝茶的昭和,說道︰「有何公子陪你,還不開心嗎?」
「他陪我,又不是你陪我。」她挑著眉尾,總覺得他說的話里透著一股古怪的味道,但是當著昭和的面,又不好和他爭辯什麼。「何朝說我們今天可以一起上京去,你的意思呢?」
「有何公子安排行程當然是好的,不過我剛剛得到消息,還要留在這里幾天,而你京中的武林大會可不能拖延,所以你先和何公子一起上京,我稍後就到。」
于佳立更覺得驚詫,「怎麼好好的你忽然要留下來?是不是你表妹有什麼消息,你卻不願意告訴我?」
「沒有。」他柔聲說,眼角余光可以看到昭和的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
他不想告訴于佳立自己的想法,因為她容易在沖動之下做錯事,或許還會暴露了他的計劃,就暫且給昭和一個錯覺吧,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怕了他,故意退讓到一邊去了。
對于這種人來說,世上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如果正面激烈沖突,對事並無好處,讓對方吃暗虧,才能給他一個最深刻的教訓。
于佳立當然不肯和昭和一起上京,現在對她來說,原本一直期盼著的武林大會反而變得不重要了,找到胡秋雁是她眼下唯一的當務之急。
但是齊浩然忽然變得曖昧不明的態度讓她最傷腦筋,無論她怎麼問,他都只是微微一笑,將話題岔開,或者避而不答。
另一邊,昭和對她的殷勤是顯而易見的,甚至見她不肯離開,也自願留下來陪她。
她不得不回頭勸他。「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別在這里陪我們,我要是有事求你,就一定會找你。不過到了京里怎麼找你呢?」
昭和猶豫了一下,「好吧,我京中的確還有事情,那就先走一步。倘若你有事找我,就到及第樓來,叫掌櫃的給我帶個話,那是我大哥的買賣。」
「記下了。」倉卒點頭,她便追在齊浩然的後面跑出去,「浩然,你站住!今天我非要和你問個清楚!」
齊浩然赫然站住,她跑得太猛,一下子撞到他的後背上,撞得她「哎喲」叫了一聲。
「撞到哪里了?」他立即回身抬起她的小臉。
幫她輕輕揉了揉額頭。
「不是撞到頭,是撞到鼻子了。」她滿月復委屈地看著他,「你這兩天到底在忙什麼,為什麼總是不理我,把我丟給何朝就不管了?你是不是想丟開我自己找,或是決定真的按照那個紙條說的,離開我。等人家把你表妹送回來?」
「別傻了。」他握握她的手,「連你要裝作和我分手我都不會答應,更何況是真的不要你。
若是你不在我身邊,我的心會空落下來。我真的是在忙公事,至于秋雁,總有一天會被人送回來的,如果對方要挾不到我們,總會有新的招數使出來,我不信對方會因此真的要了秋雁的命。
「為什麼?這世上狠毒的人可多呢。」
「他若要以人命要挾,早就下手了,他要的不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