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在她面前改了口,用了她最珍惜的那個「我」字,這讓她不禁迷惑,但最讓她迷惑的是他的話,和他的動作。
皇甫夜從旁邊取來她昨夜月兌下的襪套,為她細心穿上,然後一手托住她的腳,一手幫她穿好鞋子。
她從不敢奢望自己的丈夫會為她做這種看起來有些低賤的工作,這原本是女人被教導應該伺候男人的事情之一。
于是她怔怔地看著他為她穿好鞋子,怔怔地望著他柔波蕩漾的雙眸,怔怔地被他吻住唇瓣,怔怔地,接收著他難得一見的柔情似水。
「青彤,從今以後只要你不再騙我,我答應,會把我的一顆心交到你的手上。」
「聖上說的是真的?」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許下這樣的諾言,這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女人最重的誓言了。
「君無戲言。」濃烈的吻便是證明著他的話,這吻可以吻透所有的肌膚骨血,濃烈到即使用最鋒利的刀劍也無法將它斬斷。
她深深吸氣,想將這種濃烈的味道全部深吸入體內。
忽然間,屋外馬蹄聲揚,有人大聲喊著,「聖上在這里嗎?聖上在這里嗎?」
「朕在。」皇甫夜依依不舍地放開顧青彤,回應了一聲。
斑喊的那個人像是跳下馬背,幾步跑到他們所在的門外,急切地說︰「聖上請速速回宮!爆里出事了!」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震。
皇甫夜的面容上露出帝王的威嚴,神情凝重,一把推開門,他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蘇貴人……蘇貴人突然暴斃在蘭陵宮。」
一句話,打碎了所有的寧靜和溫馨。像是一條突然啃噬所有快樂的毒蛇,讓兩人的笑容和喜悅都在這一瞬間褪盡成蒼白色。
心緒,深沉到了一個看不見的谷底。
蘇秀雅的猝死是一件震動宮廷的大事。當皇甫夜回到皇宮內時,不僅太後、太醫在蘭陵宮等候著他,就連蘇秀雅的親人,以及張月薇和許娉婷都在那里。
偌大的大殿一下子變得狹窄擁擠,每個人的臉色都格外難看。
苞隨著皇甫夜走進大殿內時,顧青彤敏銳地察覺到許娉婷和張月薇的目光中都露出詫異之色。
或許她們已經得知皇甫夜出宮的事情,但是她們卻想不到陪伴在聖上身邊的人竟然是她吧?
皇甫夜走到後面的內室看了蘇秀雅的尸體之後,鐵青著臉色詢問太醫,「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急癥?」
太醫神情緊張地回稟,「不是,像是中毒,所以太後陛下下令宮內所有飲水和食物都必須徹查。」
「下毒?」他為之震驚,「本朝百年來沒有發生過這種齷齪的事情了!到底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殺害朕的妃子!找出他來,朕會把他碎尸萬段!」
彼青彤小聲說︰「聖上,這件事越大張旗鼓地去查,越有可能驚動真正的凶手。」
許娉婷忽然輕哼一聲,「就你想得周密,好像我們都是傻子。」
「娉婷。」張月薇在旁邊勸阻好友。
「這個時候還要冷嘲熱諷地吵架嗎?」皇甫夜不耐煩地斥責。
許娉婷臉上掛不住了,立刻分辯道︰「聖上,臣妾是怕聖上被某些人蒙蔽了事情的真相,放走了真凶。」
皇甫夜的目光銳利如劍,射向了她,「哦?這麼說,你知道凶手是誰?」
她瞥了眼顧青彤,「臣妾現在也沒有實質的證據,但是蘇貴人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中毒?若是有人要害她,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在顧貴人受封之時下毒?」
彼青彤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兜了一圈,凶手的矛頭竟然是指向她的?
「許貴人這麼說有何憑證?」她鎮定地反問。
「我若有證據,還會允許你站在這里嗎?」許娉婷倔傲地仰著頭,「我只是听說昨天蘇貴人曾經到你的宮里去作客,昨天晚上就喊肚子疼,然後死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彼青彤望著她的眼,「只因為如此,你就認為是我殺害了蘇秀雅?」
「你不要在這里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了,當初你扮作男人接近聖上的時候到底為的是什麼?哼,一邊喊著不要入宮為妃,一邊又暗地里接近聖上,討好賣乖,你的心機比所有人都重!」
許娉婷當眾說破了顧青彤的往事,連不知道真相的太後都大為吃驚。
皇甫夜勃然怒道︰「好了!這時候不要在這里說這些沒有用的話!許貴人,你若沒有真憑實據,最好還是閉上嘴巴,朕不想听沒有根據的推測臆斷。」
「聖上為何要這樣袒護她?」
許娉婷的語氣已不僅僅是幽怨的不滿,她強烈的妒忌任誰都听得出來。
皇甫夜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听好了,朕不會袒護任何人,朕要的只是證據,如果你沒有證據而橫加指責無辜的人,朕也不會喜歡看到一個口無遮攔的妒婦在朕的面前狂吠。」
誰也沒想到他的用詞會如此的尖酸刻薄,甚至到了惡毒的地步。
許娉婷被嚇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張月薇清了清嗓,「聖上,臣妾已經請御膳房的人代為調查昨夜蘇貴人都吃了哪些食物,他們說蘇貴人的飲食一切如常,並無特殊。御膳房里每樣菜都還剩了一點,是否可以請專人去查驗?」
「嗯。」皇甫夜一點頭,「總算還有個腦筋清醒的。張貴人,記得私下里好好管管你這位好朋友,要想博得朕的青睞,靠的可不是口舌之利,更何況,朕還沒有見過敢在朕面前逞口舌之利的人!」
他晶亮的眸子一掃大殿之內,「太後請先回宮休息,這件事兒子一定會徹查清楚。其他人都退下,隨時待命,等候朕的傳喚。青彤,你留下。」
他對她特殊的稱呼讓所有人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這些目光中,有不解和困惑,也有嫉妒和怨恨。
彼青彤心中明白,她已經隱隱成為一個被所有人關注的眾矢之的了。
第九章
「關于這件事,說出你的看法。」
皇甫夜注視著顧青彤,先開了口。
「這件事臣妾不便講。」
他蹙起眉,「嗯?在我的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講的?」
「因為很顯然,有人在故意拖臣妾下水,所以臣妾現在是局內人,所說的任何話都可能不值得采信。」
「你是說許娉婷?」皇甫夜淡淡地說︰「她的話不必在乎,她現在是朕最擔心的一個人。」
「聖上說……擔心?」
「你一定听說過許威將軍的一些事情吧?」他突然轉移了話題。
彼青彤思忖著,「他曾經是山賊,後來歸順我朝,多年來屢建奇功,從一個小分隊的隊長逐漸升為現在的將軍。」
「是的,他是完全靠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槍的從底層爬上來,所以許威一直很讓人服氣,願意追隨他的人著實不少。」
「聖上現在是覺得他……功高震主?」
「他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但是,我一直對他的出身有所顧慮。」
「聖上不信他會改邪歸正?」
皇甫夜笑了,「當山賊也未必是邪,但是他這個山賊當年和西岳據說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還幫著西岳打過不少的好仗,可他最後金盆洗手卻不歸順西岳,而是投奔東岳,這是最讓我想不明白的。」
「那麼……」
「我納許娉婷為貴人,你現在知道是為什麼了吧?」
「聖上想藉以安撫住許威。」
他看著她點點頭,「你很明白我的心。只是近日我听說許威在自己的府中見了不少外來的客人,其中就有西岳的山賊,這讓我不得不防。」
「但是這些事會和蘇秀雅的死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