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夜的眉心凝成幾道深深的印痕。「讓太醫院的人拿紫金活血膏來。傾故,我看那摩訶人還抓住你的腰,你把衣服拽起來我看看,那里傷到沒有?」
彼青彤驚惶失措地說︰「沒事沒事,我的腰上不疼。聖上,微臣剛才說的話請您三思。我听那兩個摩訶人對話,似乎他們有一個頭目。您可以派人找到那個人問清楚,好過這樣全族連坐似的制裁。您剛剛登基,要樹立一個仁君形象是當務之急,不要為了幾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壞了大事。」
皇甫夜的眉峰還是不能展開,「朕最恨他們居然在朕的眼皮底下傷人,你居然還替他們說話?」
「微臣也從不會饒過欺負微臣的人,但是這不是私事,而是國事,微臣必須將私人恩怨暫且放到一邊。」
皇甫夜眯著眼楮瞅她,「傾故,你是帝王身邊一顆很清澈的心,難得有你這樣的人為朕這樣細心謀劃,好,朕就暫且放過摩訶族一次,照你的意思,擒賊先擒王。李大人,童大人的話你是听到了,朕暫時留著你的烏紗帽在這里,如果你能抓到摩訶族的那個頭領,就算是你將功補過,否則,朕還有後話等你。」
九城提督連忙謝恩走了。
太監捧著藥盤走進來,低聲稟報,「蘇貴人那里還等在聖上。」
彼青彤低垂著眼,伸手去拿藥盤上的藥膏,卻被皇甫夜搶先一步將藥膏拿到手里,他不悅的聲音竟讓她躁動不安的心立刻平靜下來。
「她在催朕嗎?告訴她,朕今天晚上有事,讓她不要等了。」
雖然違心,顧青彤還是張口說︰「聖上要是還有政務就請先忙去吧,微臣可以自己上藥。」
「你那只手臂受了傷,一手上藥不方便,朕來吧。外面的事情有李大人去辦,朕暫時不管了。」
他將一塊藥膏涂抹在她手臂上青紫的印痕處,那清涼的感覺立刻沁入肌膚。
「那,聖上不如去陪陪蘇貴人,她剛承君恩,獨守空閨的滋味一定很難熬。」
「朕後宮的事情要你來管嗎?」皇甫夜的聲音陡然一沉,像是動了怒。
彼青彤只好閉上嘴,默默地接受他為她上藥。
餅了片刻,他又柔聲問道︰「是不是朕話說重了,氣到你了?」
「微臣怎敢和聖上生氣?」
皇甫夜卻噗哧一笑,「真是孩子脾氣,听你這話就知道你在生氣。」
「微臣沒有……」她想為自己辯白,一抬眼對視上他漆黑的眼,那眼中復雜的情緒讓她心悸。
「以你之才,放你在朕的身邊也許太屈就你了。若不是舍不得,朕應該放你到外面去做個封疆大吏。」
「微臣沒有雄心壯志。」她急忙推拒。
「暫時就是你想去,朕也不會讓你去的。」他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這安撫的動作讓她松了一口氣。
「你說你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位老奴,是不是平時吃得不好,所以身子這麼單薄?剛才朕抱起你的感覺就像抱著一朵花,比蘇貴人還要輕一些。」
皇甫夜的無心閑聊讓顧青彤心跳加速,強笑道︰「我的身子就是這樣,自小單薄,生過幾場大病,一直也胖不起來。」
「以後朕的御膳也給你準備一份,就住在宮里吧,起居和朕一起。」
「這……如何使得?微臣畢竟是外臣,皇上的起居就是您的妻子都不能和您相同。」
「又在和朕虛情假意的客氣了。」皇甫夜取笑道︰「還怕朕的臥龍宮住不下你嗎?這樣你也省了早晚跑來跑去的麻煩。有時候朕批閱奏折忙到很晚,如果想找你說話,還要叫人開宮門去找你。就這樣定了,西殿的房間暫時給你住,你有什麼東西要從家里拿的,朕派人去給你取。」
「家中也沒什麼東西,只有幾套換洗的衣物。」她思慮著,生怕自己露出馬腳。
「衣服就不用了,慶毓坊的人剛剛到京,就讓他們給你做些新衣,一年四季的都做出來。他們的做工還是不錯的。」
「微臣豈不是要欠聖上很多銀子?四品官一年的俸祿才不過一百兩銀子,慶毓坊一件成衣幾乎就要花掉微臣半年的俸祿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做下來,微臣真的是賣身帝王家至少二十年。」
她似慨嘆似抱怨的玩笑話讓皇甫夜又笑了,「你以為你只是賣身二十年嗎?這輩子你都要賣給朕了。」
許君一生,執手偕老。
不知怎的,顧青彤忽然想到這八個字,臉頰不受控制的開始發熱。
「臉又紅了?不是發燒了吧?」皇甫夜低頭審視,一手托住她的臉頰,「看來還要讓太醫院的人給你把把脈。」
「不必,只是這宮里有些熱。」她這才顧得上打量自己的所在。這里應該是臥龍宮的中心殿,四周柱上都雕刻著精美的盤龍,而她身下的床鋪居然都是黃緞床單,床頭還雕刻著兩條雙足相抵,面面相對的龍。
原來她竟然躺在龍床上。
她趕快翻身下了床。
「怎麼又下來了?再躺會兒。」皇甫夜本來坐在一張桌案旁寫著什麼,見她下了床,又來勸阻。
「龍床不是微臣這樣的人能睡的,再多躺一會兒,微臣就要折壽了。」
「你總喜歡說些危言聳听的話來嚇唬自己。」皇甫夜笑笑,沒有再繼續阻攔,「當年先祖潘皇後也睡過這里,朕看她妥妥當當活到七十歲,也好得很。」
「潘皇後畢竟是皇後,皇後者,鸞鳳也。天子龍身,只有鳳凰可以比翼,微臣哪里比得上?」
「鳳凰也未必能比得上龍,不過朕的確不會讓皇後睡在這里。」
彼青彤思忖一陣,大膽問道︰「聖上似乎對女人總是有無窮的輕視與不信任?請恕微臣大膽問一句,是她們曾經得罪聖上了嗎?」
「這個問題算不上大膽,不過你又是在企圖揣測朕心了。」皇甫夜放下筆,靜靜地想了想後才答道︰「不要以為朕是在仇視女人,所以才輕視她們。朕說過,她們在朕的眼里是玩物,是朕疲倦後可以為朕帶來放松和愉悅的伴,僅此而已。所以不要胡亂猜測朕是不是被什麼女人騙了,然後憤世嫉俗?不,世上還沒有哪個女人可以騙到朕。」
敖和著他自信的笑容,顧青彤也想笑笑,但是他後面的話又讓她笑不出來了。
「朕不會原諒騙朕的人,如果哪個女人真的愚蠢到要騙朕,朕也絕不會讓她有安寧日子過,而且會讓她一輩子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即使那女子曾經讓聖上……得到滿足?」
皇甫夜看著她明顯泛紅的臉,邪邪地笑了,「你今年多大?」
「十……十八。怎麼?」
「有過女人嗎?」
彼青彤覺得嘴唇干澀,費勁地撒謊,「還沒有。」
「所以你不能明白,女人在床上都是差不多的,朕雖然可以在她們的身體上得到些享受,但是並不會為了她們放棄自己的原則。」
「連蘇貴人……都包括在內嗎?」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為身為女人的自己傷感,或是說點什麼挽回些面子。
皇甫夜已經淡淡點頭,「包括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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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青彤知道自己已經走入一個危險的境地了。從皇甫夜那里探得他的心聲越多,她就知道自己距離危險越近一分。但是她就像是開弓上搭好的箭,沒有回頭之路。
次日,九城總督果然在摩訶人的集會地抓到他們的頭目,一個同樣高壯,皮膚黝黑的摩訶人,說著一口口音更濃重的東岳官話,即使被抓進皇宮,站在東岳國主面前,依然是滿臉的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