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頭陡然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但表面上還是做出平靜的笑容。
「哦,二姊那里啊,是我派他去的。有一些政務想請教二姊,但又怕二姊對我有芥蒂,不肯多說,他便做了我的使者。」
「哦?只是這麼簡單?」望月也笑,「若如此當然最好,那就是我多心了。但是現在外面關于他們兩個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堂堂朝廷大臣和公主傳出那些難听的話來可不好啊。」
「什麼難听的話?」君月果然問出了望月最想听到的話。
她故作訝異。「怎麼?你沒有听說嗎?霽月可是不只一次地和我炫耀說,赫連爵與她……唉,我還是不說了,想來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你沒發現最近曹駙馬都垂頭喪氣,沒精打采的嗎?」
君月的手腳都已冰涼。如果大姊說的屬實,那麼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但是在望月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憤怒和嫉妒,只有微笑,淡淡的,平靜的微笑,說著讓她自己的心都滴血的話。
「那個人是喜歡胡鬧,不過我想他大概還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吧?回頭我會好好教訓他一下的。」
望月細細地察言觀色,已經看出她的神色有所變化,于是最俊說道︰「你現在做了女皇,也該選一位相配的皇夫才是,只是一定要選得謹慎,要讓他成為助你一臂之力的人,而不是拖你後腿的人啊。」
「多謝大姊的關心。」君月看似乎和的道謝,但心中已徑泛起波瀾。
赫連爵也察覺到君月變得古怪了,今夜他來到後殿的時候,所有的門窗大敞,她衣著整齊地坐在桌子梭面,殿中點亮了所有的燭燈,亮如白晝。
「赫連將軍回來了。」
她面帶笑容地看著他,但這笑容卻讓他有點『不寒而栗』。
「陛下特地等我?」他慢悠悠地走進去,打量了一下四周,「今日是有什麼喜事嗎?特地命人將這里裝扮一新?」
「為將軍慶賀啊。」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慶賀將軍擄擭了我二的心,我是今日才知道你們的喜事。」
他挑著眉,「陛下听誰在背後嚼我的舌根?我和二公主的事情不是都和陛下說過了嗎?那不過是計謀之一。」
「你是想說,你對誰都習慣了逢場作戲是嗎?經常流連于我二姊府上,屏退左右,單獨相處,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可否和我說說你們都在聊些什麼?」
君月言詞的尖刻讓赫連爵意識到了什麼,走到她身邊,他半蹲,攬過她的肩,望著她的眼。「今天你怎麼這麼多疑?讓我猜猜那個嚼舌根的人是誰……大公主?怎麼?她警告了我之後,又來警告你了?」
她望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又在顧左右而言他了。每回你用這樣的語氣和談話技巧回答我,我就知道你有事情在瞞著我。赫連將軍,你這樣背著我做事,讓我還能怎麼信任你?你答應過我的,你忘了嗎?」
赫連爵的聲音緩慢而堅定,「我記得我向你保證過,我會是一個一生一世只鍾情于一個女子的男人,但是你沒有回應。」
「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無法回應這句話。」她陡然聲音一高,「你想從我這里听到什麼樣的回答?我是血月現在的女皇,可不是二姊那樣風流多情的……」
她陡然止住了後面的話,赫連爵一笑。「想說什麼?想說她是蕩婦,還是想說真正風流多情的人,其實是我?我沒想到你到現在還這麼不了解我。沒錯,我赫連爵想要得到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而你二姊的確一直對我垂涎三尺,就像大公主一樣,我以為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我對她們兩個無心也無情,剩下的只有利用。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放棄逍遙自在的流放生活,跑回到這是非之地為你賣命?為什麼願意放段和尊嚴,與那些我向來厭惡的官場和人打交道?」
君月一轉身,「我不知道,你有你的謀算,我現在已不想知道那是什麼了。」
「你看,其實是你在逃避我的問題。」他扳過她的臉,眸中幽邃的光芒一下子蓋過了周圍耀眼的燭光,佔據了她全部的視線。「是因為你,陛下。也許你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不是因為你,今日的赫連爵將不是你看到的這個赫連爵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被他的目光蠱惑,唇上陡然被一陣滾燙佔據。她本來已經防備他了,奈何他的動作太過迅猛,讓她根本無法抵抗。
她激烈地掙扎了幾下,甚至打翻了桌上的一些東西,這一次赫連爵似乎無意過份糾纏,很快就松開了手。
他們彼此喘息著注意對方,君月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想藉以掩飾她狂跳不止的心聲,故作冷漠地說︰「不要用你親過別的女人朱唇的嘴來踫我,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赫連爵眉梢高挑,一絲怒意從他臉上劃過,顯然這句話刺痛了他,讓他感到被污辱。他還要說話,君月一低頭錯過他的眼神,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東西,他無意一瞥,赫然看到那是一封自司空國來的信,信封用熔金的牛皮紙做成,顯然是出自皇家,同時掉落的那張信紙上也一晃而過一個姓氏——司空。
他本能地感覺某種不妙,想都沒想的,就將那封信從她手中奪過,展開一看之後,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冷笑一聲,「原來陛下也在瞞著我做事,您要邀請司空國皇子出使血月國的事情,可從來沒有听您和我提起過啊。」
她抑起頭。「我是女皇,做任何事都毋需和別人報備。」
「又想提我對你來說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是嗎?」赫連爵緊緊地攥揉著那封信,「看來我要恭喜女皇了,召請司空國的皇子來血月,只怕不是為了什麼兩國修好,而是為了您自己的美滿姻緣吧?」
「就算是為了我自己又怎樣?你身為一個將軍,無權過問女皇的親事,就是日俊做了侯爺,也沒有這個權力。」她本不想和他鬧得這麼僵,但是兩個人的話鋒已經交惡到這個地步,誰也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或轉圜的余地。
只听赫連爵重重地哼了聲,「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我白操一份心這麼多年,愚蠢!可笑!」
他將信摔在地上,甩門而去。
君月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剛才他的一句話讓她覺得有些蹊蹺。我白操一份心這麼多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開始留意她,並為她謀劃過什麼嗎?想起身追上他,問個究竟,但是矜持和剛才並未平息的怒氣讓她頓住了腳步。
唉,本不想和他吵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啊,如果把他氣變了瞼,乾脆變節到兩位姊姊那里,對她沒有一點好處。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和二姊親親熱熱地在一起,想到大姊那句廝混,就讓她心如刀絞。
不過沒想到的是,赫連爵發現了這封她與司空國皇帝的密信之後,反應會這麼大,他又在氣什嗎?氣她沒有與他商量就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何他用那種酸溜溜的口氣嘲諷她要尋找一份『美滿姻緣』?
難道……
深夜,殿外夜涼如水,殿內燭影搖紅,獨坐殿中許久的君月面對著滿室紅光,忽然笑了。
第五章
赫連爵最近一直在鬧情緒,君月看出來了。
自從那一夜兩人爭執分開之後,他表面上看似變得順從規矩了許多,日日按時上早朝,但卻一言不發,仿佛是個旁觀者,每天晚上也不再來煩她,她的身側一下子清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