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空曜斬釘截鐵地說。
他倒吸一口氣,沉聲道︰「老三,收回你的話,我就當你剛才是失言,否則我當你是瘋了。」
「這就是父皇要你帶給我的判決吧?」司空曜冷笑,「你大老遠跑過來,頂個什麼特使的頭餃,無非是想來對我興師問罪。我可以直言不諱地告訴你,落夕已經是我的人了,她一輩子都會是,其他人休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司空政睜大眼楮,像是非常不敢相信。「你說什麼?你對落夕做了什麼?!」
抱著落夕的雙肩,司空曜傲然宣布,「她是我的人!」
苗頌茹不由得轉過身去,不願意再看眼前的一切,而葉嘯雲雖然還跪著,但是抬起的臉上卻滿是詭計得逞的得意笑容,至于司空曜身邊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流露出驚訝和擔憂的表情。
只有司空政,一臉陰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落夕也自知眾目睽睽之下,和司空曜這樣親匿地摟抱在一起實在不雅,但是他的臂力如鐵,任憑她怎麼暗中使勁提醒,他就是不肯松手。
許久,太子才仰起臉,看著樓上的葉嘯雲。「葉公子,那封密函就是你送的,是吧?」
葉嘯雲心中有點不安。他與太子是近親,平時見面也有說有笑,但是現在太子居然叫他「葉公子」,稱呼明顯生份許多,于是他不敢抬頭,急忙說︰「是,不敢有瞞太子殿下,在京城中時,我就曾懷疑三皇子與公主關系非比尋常,所以一路查訪……」
「是一直心懷鬼胎吧?」司空曜冷笑插話,「你當初做過什麼好事,難道都忘了?」
他臉色一變,但他當然不肯承認自己曾經企圖迷奸落夕的事情,此刻只好暫時閉嘴。
司空政再度低下頭,看著落夕。「落夕,你真的想好了要跟他嗎?三弟的脾氣你比我還清楚,這些年……你被他害得可不淺啊。」
她淡然一笑。「過去的事情何必總要提及?更何況當年的是是非非,旁人也未必都能明白。」
「這麼說,你是非君不嫁了?」
她點點頭。「是。」
「哪怕為此掀起軒然大波,讓父皇震怒,讓朝野上下對你們議論紛紛,讓全國百姓都將你們當作茶余飯後的閑談話題,或是將你們看作怪胎?」
「是。」
他再逼近一步。「你可知若走出這一步,之前的十幾年就是白活了,你不再是挽花公主,不再是那個錦衣玉食,備受萬千寵愛的挽花公主,也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父皇視為掌上明珠的挽花公主,而可能是被多少人唾棄的對象。」
落夕再一笑。「大哥,你說錯了,我從來不是無憂無慮的,至于公主之位,原本就不屬于我,我偶然僥幸坐到那個位子上,沒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若是能卸下這個包袱,做一個平凡的女人,才是我最開心的事。」
「當真?」司空政的目光轉到弟弟臉上,「她為了你真是不顧一切的。老三,我一向知道你很有吸引力,兄弟姊妹中喜歡你的人著實不少,你因此變得越來越驕傲,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藐視一切規矩道德,但這畢竟是屬于人的世界,你能一輩子忽視那些鄙夷你們的目光嗎?」
司空曜倔傲地拾著頭回答,「我坦坦蕩蕩地活著,遵從自己的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誰能鄙夷我?至于驕傲,我驕傲不是因為我被人寵,而是因為我從不做唯唯諾諾的應聲蟲,我靠自己的雙手打天下,搶奪我喜歡的人,這有錯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司空政長長一聲嘆息,「既然你們都如此堅定,我也只好宣讀父皇的聖旨給你們听了。」
沒想到他居然帶著聖旨而來,所有人都再度跪下,將頭伏得更低,葉嘯雲的耳朵幾乎都要伸到欄桿外面,唯有司空曜依然只是堅定地抱著懷中戀人,英眉緊鎖,不做任何臣服的姿態。
太子從袖子一中取出一小卷黃綾,慢慢展開,一字一頓地念道︰「十八年前,天降異兆,福佑我朝,賜挽花公主于朕之左右,十八年中,舐犢情深,父慈女孝,公主仁德普天皆知,國泰民安。然天意無情,悵深恨長,挽花公主不幸身染重病,香魂返于九霄雲上,借哉悲哉,朕萬般心傷,無以言說,遂頒此旨,告知全國百姓,自此之後,舉哀三月,大赦天下,以慰公主在天芳靈,欽此。」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父皇……父皇這是什麼意思?」司空曜怔怔地問。
司空政悠然回話,「什麼意思就要你們自己琢磨去了,我只是奉命宣讀聖旨,聖旨讀完,我也該功成身退了。」他悄悄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玨放在落夕手中,低聲道︰「父皇說,這是當年你出現時隨身攜帶的東西,如今你走了,這東西也該隨你而去。」
這是什麼?落夕第一次看到那塊玉玨,上面刻著一只鳳凰,還刻著幾個字——血月至寶,公主為憑。這八個字一下子讓她看呆了,這八個字到底說明了什麼?
但司空政沒再解釋,真的轉身要出去了,見狀,葉嘯雲在樓上急得大喊。
「太子殿下!殿下!您可不能走啊!他們……」
「把那人拿下。」回手一指,幾名士兵立刻將葉嘯雲按倒,司空政頭也不回的說︰「我正好回京,就順便做個好人,替老三你解決這個麻煩,把他一起帶回去,只是母妃肯定要和我翻臉了。」
太子如風般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司空曜還坐在落夕的軟榻上,甚至沒有送行。
落夕的眼中滿是淚水,幾乎說不出話來。
司空曜忽然覺得手背上一片潮濕才驚醒,有些慌張的問︰「你怎麼哭了?」
雖然在哭,但她嘴角都是笑容,「你還沒有明白嗎?父皇放了我們一馬,他公開說我死了,其實是為了讓我能和你長相守啊。」
他全身一震。並非他沒有听懂旨意,只是不敢相信這是父皇的本意。「我一直以為父皇很痛恨我這個不听話的兒子,更會為這件事大發雷霆,甚至不惜帶著千軍萬馬來剿滅我這個逆子。」
她噗哧一笑,「你說的沒錯,但也說的大錯。按常理,父皇肯定會這樣對你,但是我們都忽視了父皇身為父親的那顆柔軟之心。」
「可盡避他的聖旨里說得冠冕堂皇,在場這麼多人可是都知道的。」司空曜又是笑又是搖頭,「真相早晚都會傳出去。」
「假作真時真亦假,天下悠悠眾口誰能擋得住呢?」一轉眼,她發現不僅葉肅雲一干人都被帶走,就連苗頌茹也不見了蹤影。
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那枚玉玨,將它小心收在袖子里。現在這並不是她所要關心的事情,她是誰,從哪兒來,並不重要,如今她能夠和喜歡的人長相守,這便是人生中最至純至美的事情。
榮升客棧外,苗頌茹緩步走出,對剛剛走上馬車的太子一欠身。「殿下的馬車里是否有多一個位子可以留給我?」
司空政微微一笑,走出車門,「苗姑娘要回家嗎?這馬車讓給你坐,我騎馬就好。」
「並不是只有男子才可以騎馬,女子一定要坐馬車的。」她傲然地回答,「不過太子既然這麼說,我就打擾了。」
「那就請苗姑娘上車吧。」他再度一笑,擺手請她上車。
苗頌茹迅速坐上了馬車,將身後那一對讓她百感交集的男女遠遠拋下。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和他們見面了。
「陛下早就知道他們彼此有情了,是吧?」她憂傷地開口,「所以這份聖旨說不定是他早已準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