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條件?」她睜著晶亮的眸子,「你是想要金銀財寶,還是功名利祿?」
他不禁冷笑道︰「在妳的眼中是不是認定了人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切?如果妳如此在乎它們,當初就不應該尋死覓活地逃避與東遼王子的婚事,要知道如今東遼可是個富庶的大國,嫁給東遼王子,日後做了東遼的王後,什麼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還不都是唾手可得?」
「我才不要嫁給野蠻人!」趙蝶衣怒罵,「那種眼里只有酒肉,長得和狗熊一樣的人,我才不要和他過一輩子!」
「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人,卻未必是可以托付終生的好人,做人不要太以貌取人。」
趙蝶衣抬起眼,戲謔的看著他。「你是在說你自己這樣的人就會是壞人嗎?」
他噙著笑,「說不定哦……怕不怕我把妳賣到東遼去?」
她一驚,從船艙里的椅子上跳起來,看他的笑容始終不變,又慢慢地坐了回去,攤開手,聳聳肩,「算了,都跟著你出來了,就算怕也來不及了。不過我不信你會賣了我,因為我這個公主啊,在別人眼中根本不值錢。」
「那倒未必。」他別有深意地悠悠說道︰「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軀,誰敢小覷呢?」
趙蝶衣听他的話音好像比平日溫柔了一些,覺得詫異,瞥他一眼,發現他眼神也比平日柔和了許多,不知為何,看得心頭又是怪怪的。
突然,船身一震,好像停了下來。
歐陽雨軒警覺地揚聲向外問︰「怎麼回事?」
外面的舟子回答,「有幾條大船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趙蝶衣憂心忡忡,「該不會是父皇的人馬吧?」
他沉吟一陣,又問︰「對方船頭有人嗎?
「有幾個女子,挺漂亮的樣子。」舟子回答。
趙蝶衣又不解了,「父皇不會派什麼女子來追我的,難道對方搞錯目標了?」
「沒錯。」歐陽雨軒長身而起,走到船舷之上,朗聲笑道︰「是追雲宮的逐月宮主嗎?在下歐陽雨軒有禮了。」
對面的一條大船上,有個侍女打扮的人回應,「歐陽少俠,我們宮主有事找你,煩你過船一敘。」
逐月宮主?依稀記得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她恍然問想起來了,歐陽雨軒曾說這附近都是追雲宮的地盤,又說他曾婉言謝絕逐月宮主的求愛,難道冤家路窄,那個逐月宮主又和他對上了?
「喂,要不要我陪你過去?」她站在他身後低聲詢問。
他回頭一笑,「妳以為擺出公主的架子,人家就能賣妳三分面子嗎?以妳那三腳貓都比不了的身手,人家小小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妳推到水里去。」
「有那麼厲害嗎?」趙蝶衣撇撇嘴,「听著倒像個魔女,看來我更要跟你過去了。」
「為什麼?」換作歐陽雨軒不解了。
趙蝶衣哼笑道︰「若是那女人把你綁架了,或是把你害死了,誰帶我回房州?」
「有妳在,難道就能保我平安嗎?」他低聲問,一手忽然摟住她的縴腰。
「做什麼?你放肆!」她的臉在瞬間就成了天邊的晚霞,但是一雙小手非但沒有推開他,反而拽緊了他的腰帶,「你要是敢把我摔到水上,我可饒不了你!」她又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
歐陽雨軒縱聲長笑,震得水面上波光閃爍,對面船上的侍女也面露異色。
突然間,他身形如電,帶著趙蝶衣在水面幾下輕點,轉眼已經落到了她們所在的船板上。
「請問宮主何在?」歐陽雨軒欠身拱手,優雅如昔,笑容中魅惑力十足,看得那侍女都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一眼。
「宮主在內等候,但是這位姑娘請留步。」
「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當然要與我共進退了,否則在下也只有退回去。」他雖然語調輕柔,但是口氣堅決。
船艙內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無妨,既然是歐陽少俠的朋友,本宮也想結交一下,請進吧。」
趙蝶衣哼聲道︰「我還沒說『本宮』,她倒先把公主的架子端起來了,真是可笑。」
「還未見面就對上了?」歐陽雨軒打趣著,一手挑開竹簾,慢步走了進去。
趙蝶衣也趕快跟進,好奇這位曾對他鐘情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威勢,誰知一眼看過去,不禁大為失望。
這位應該就是逐月宮主了,不若她想象中的那樣傲慢霸道,一身鵝黃色的長裙,袖口的刺繡尤為講究,頭上盤的是水雲髻,斜插了一根黃鶯雕頭的金簪,容顏清麗出塵,讓人如沐春風。
此時逐月抬起頭,對她微微一笑,「這位姑娘,請問尊姓大名?」
「我叫……」她不自覺地對這個女人生出些好感,差點將自己的名字月兌口而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妳猜。」
逐月的笑聲也如出谷黃鶯一般動听。「姑娘真會說笑話,我又不是街頭算命的術士,怎麼可能算出姑娘的名字。不過看妳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我就尊妳為長,叫妳一聲姊姊好了。姊姊請坐,這艙里小,比不得姊姊家中富庶,定然寬敞這里許多。」
趙蝶衣驚異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家中富庶?」
「姊姊氣質高貴,一看就是出身大家嘛。」逐月站起身,一手伸來要扶趙蝶衣。
突然一只手臂橫擋,將兩人格開。
兩個女人同時看向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歐陽雨軒。
他淺淺微笑著說︰「逐月宮主今日真是客氣,差點讓雨軒都認不出來了,宮主費盡心力人力阻擋住雨軒的去路,不知有何事見教?」
逐月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听聞心高氣傲的歐陽少俠居然會攜女眷出門,逐月特意趕來看一看,到底是怎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才配與歐陽少俠把臂同游?」
「如今宮主已經看到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現在可以讓雨軒和她離開了嗎?」
逐月盯著他的臉,微笑道︰「歐陽少俠怎麼這麼急著離開呢?之前每次好歹都喝過逐月親手烹的茶才走,莫非這位姑娘是個寶,歐陽少俠生怕別人看到之後與你爭搶?」
趙蝶衣听她說話的口氣怪怪的,雖然她自己沒什麼戀愛經驗,但也能感覺到逐月話中透著一股酸味,看來歐陽雨軒所言不假,這個女人的確對他有意思。
真搞不懂,這男人除了有張臭皮囊之外,有什麼好的?
她忍不住暗中白了他一眼。
歐陽雨軒恰好低頭看到她的表情,疑問道︰「怎麼了?難道妳想留下來喝茶?」
趙蝶衣眼珠一轉,「是啊,坐了半天船,口都干了,看來這位逐月妹妹人很好客,留下來喝口茶也算是給人家面子。」
「看來妳是不識好歹。」歐陽雨軒瞪她一眼,撩袍坐下,斜靠著船艙問道︰「既然是要喝茶,宮主怎麼還不把最好的茶奉上來?」
見他願意留下,逐月嬌笑,「歐陽少俠吩咐,逐月怎麼敢不听呢?」她拍了拍手,「來人,將上好的茶葉、茶壺、茶爐都拿進來。」
趙蝶衣見他和逐月坐得很近,明明兩個人剛才還是冷冷淡淡,轉眼就親親熱熱的,不由得心頭恨得咬牙切齒。
「雨軒,上次你說我烹的露水茶最好喝,可惜近日來連降大雨,露水都不干淨,所以沒有辦法給你烹露水茶了。」逐月換了稱呼,直接叫他的名字。
歐陽雨軒居然也一改初時疏離冷漠的表情,微笑道︰「好說,自宮主手中烹出的茶,自然是最香的,哪怕是雨水,雨軒一樣喝。」
「喲,說得真好听,每次見面都逗本宮笑,難怪我宮中的侍女個個都對你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