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賀非命卻是臉色蒼白,捏緊的手指慢慢松開,同時,好像有什麼本來是握在掌心的東西無聲無息地飛走了……
桌上,還有兩杯只喝了半盞的茶。她輕輕端起令狐笑剛剛用過的那一杯,將它放在唇邊,茶液緩緩傾入口中。
甜中帶酸,酸中有澀,聖皇說得沒有錯,這正是男女之情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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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朝天算官賀氏一門有佳女非命,天資清懿,性與賢明,地承華族,門傳雅範。是賴尚柔之質,以宏樂善之心。爾其虔恭所職,冊封櫻妃,叔慎其儀,唯德是修。欽此。」
這一道詞藻華麗的聖旨就這樣改變了她的命運。
她盯著紙上的字,即使早已可以倒背如流,卻還是忍不住想笑,想冷笑。
這算什麼?為了和令狐笑斗,她居然把自己的身體都出賣了嗎?「淑慎其儀,唯德是修」?明明是別人眼中的好詞兒,怎麼看到她的眼楮里卻像是刺一般,恨不得把它們都從紙上拔出來。
對于她突然受封的事情,宇文化成是又驚又喜。這麼多年來,多少貴族女孩兒想嫁到皇家卻不可得,如今卻讓她這只小小的麻雀飛上枝頭做了鳳凰。而宇文家作為她入宮之前的暫借「娘家」,也覺得風光無限。
宇文柔在她離開宇文府之前,扭扭捏捏地來見她。
「小賀,你怎麼會答應嫁給聖皇?」
賀非命微笑地拉著她的手,「傻孩子,那天你一定是誤會了。我早說令狐笑越對我好就越是想挑撥我們的關系,你看,到底還是讓他得逞了。」
「你真的沒有喜歡他?」宇文柔還是有些不信,就算那天是令狐笑用強的,她依然覺得心里怪怪的,一陣陣別扭。
她輕輕搖頭,「我不會喜歡他那樣的男人,或者說,你最好也不要喜歡他。對他用情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的心里真正在想些什麼、算計什麼?他對你付出的感情是否和你付出的一樣多?如果你愛他更多,就注定你要受苦。」
說畢,她深吸口氣,讓深秋的涼意灌進胸腔,頂住那里莫名的哀傷,依然微笑著說;「而我是那種要小心計算自己所付出的每一分到底能夠收回多少回報的人,所以,我不會喜歡令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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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皇真的是給她做足了面子,龐大的迎親隊伍以及車馬儀仗轟動了皇城。從宇文府到皇城不過十里地的路程,卻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到。
在皇宮中正式舉行了冊封典禮。奇怪的是,在整個典禮中沒有看到令狐笑,雖然四周大紅的喜色熱鬧又扎眼,雖然四周有無數的人在對她說著恭喜,她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只是有著深深的失落。
晚間她終于結束了冗長的儀式被送到聖櫻宮。她不知道這里是不是為了她才改的名字,因為圖中並沒有櫻樹的影子,只有一些火紅的秋楓還在枝上搖曳生姿。
爆女們排成一排過來行禮,「給娘娘見禮,陛下隨後就到,娘娘請回屋更衣等候。」
她明白宮女的意思,聖皇就要來了,她要準備侍寢。
沐浴,更衣,點妝,她很木訥地做完這一切。她甚至強迫自己不要過分去想別的事情,只是盡好身為皇妃的義務和職責。但是,直到她回到房間,發現聖皇已經坐在床邊等她的時候,她的心頭涌起一句奇怪的感慨——逃不掉了!
聖慕齡直視著她,點點頭,一指自己的身邊,「坐吧。」
「謝陛下。」她很規矩地坐下來,卻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離。
「從今日起,你已經是朕實至名歸的妃子,在人前不要再自稱‘民女’了。在朕面前要稱‘臣妾’,在外人面前要稱‘本宮’。」
「是,臣妾知道。」她恭敬地回應著他的話。
盯著她低垂的眼瞼,他沉聲說;「就是在令狐笑那家伙的面前,也毋需再矮他一截,現在你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白嗎?」
她微微一震,揚起睫毛看著他,「陛不想要令狐笑死嗎?」
「不,」他細白的牙齒咬著精致的唇型,「朕只想讓他痛苦、生氣,卻無從發泄,但是,不要他死。」
「陛下認定臣妾可以做到這些?」她總覺得聖皇為此而娶她是一件有些冒險的事情。
聖慕齡詭笑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誰可以讓令狐笑動容變色?朕對你,非常放心。」
賀非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度垂下眼瞼,「臣妾遵旨,一定不負聖命。」
「那麼,現在我們該做什麼呢?」他的手指悄悄來到她胸前的衣襟上。
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那雙骨架清瘦的手本來十分賞心悅目,但是她卻必須強烈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才不至于跳起身逃離。
但是,他並沒有月兌掉她的衣服,他的手向上攀移來到她的頸上,模了模她的肌班,喃喃自語道;「女人的身體和男人的的確不同,連肌膚都可以這麼柔美。」
當聖皇手指踫到她的肌膚時,她覺得自己的皮膚表面一定泛起了難看的疙瘩。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令狐笑的手指,那麼冰冷又那麼強勢,正如他的吻一樣……
她簡直痛恨自己此時的心。明明將要委身給一個男人,心中卻總惦念著和另一個男人的親密踫觸。這不是一種背叛嗎?
聖慕齡的手指再移到她的唇上,那雙鷹眸緊縮,低語之聲更加詭異,「多漂亮的唇,被親到一定是很甜蜜的滋味吧?」
她闔上眼,等著承受可能將要到臨的暴風雨,但是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喜房。
賀非命怔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對,惹得聖皇不悅?還是另有原因讓聖皇離開?無論是因為什麼,從聖皇匆匆凌亂的腳步聲中判定,他此時定然是有著滿腔的憤恨。
誰讓他這麼憤恨?
她怔怔地在屋內坐了許久也不見聖皇回來,再過了一陣,有宮女進來說;「王另有事,請娘娘先休息吧,不要等他了。」
她呆了一瞬,笑了。不知為何,就好像一塊石頭在心里落了地。
但她也沒有睡,推開房門,走到院內的楓樹旁,手掌撫模著樹干,輕聲自語,「這就是皇宮啊。以前听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現在進了宮才知道,這宮門何只是深似海呢?」
「深似海的不是皇宮,而是人心。」那樣幽冷的話,在這樣秋意濃濃的夜晚響起,讓她驚詫、懷疑。
萬萬想不到,令狐笑竟然會突然出現。他負著雙手站在院門口,仿佛已經佇立在那里很久了,出聲之後他也並沒有定近,只是悠遠地拋過來問題。
「娘娘如今在宮內已經有檀郎了,難道宮外還住著一位蕭郎不成?」
若不是月色昏暗,只怕她臉上的紅暈都會被他看去。
她努力用平淡的口吻說;「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若是都用詩詞來套眼前的情景,丞相大人似乎也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吧?」
「今日是娘娘的冊封大典,微臣要親自打理的事情太多,所以還沒來得及當面和娘娘道賀,此時剛剛抽空,特意來拜見娘娘。」
她回應道;「多謝丞相大人的盛情,那一道冊封聖旨寫得真是文詞華美,堪比屈原曹子建。既然丞相大人也操勞了一天,請回去休息吧。這里到底是後宮女眷住的地方,男女有別,請不要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