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更奇了,他好歹是個總經理,居然淪落到要親自面試工讀生,但最扯的是,他根本不記得他面試過任何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最想不透的,他最最最想不透的是,他明明覺得應該是第一次看見孟筱真,可偏偏腦子里好像存在過這個人……
到底該怎麼形容呢?好像自己的硬盤本來沒這個檔案,卻不曉得被誰偷偷存進一個檔案,他對孟筱真就是這種感覺。
反正一整個怪,怪到每回看到她,他就忍不住要跟她斗嘴,不過更怪的是,他完全搞不清楚家里的人什麼時候開始跟她熟到像一家人。
孟筱真甚至不曉得打哪時開始,居然住進了他家,對著他爸爸、媽媽伯父長、伯母短的,連冷冰冰的小麥都喜歡她,小英雄也常黏著她不放,老喊她仙女姐姐,真不知她是哪里看起來像仙女了!
第7章(2)
「喂!孟筱真,你這丫頭再說一次,到底為什麼住我家?」他惡聲惡氣的問,天可明鑒,他是個斯文和氣的男人,從不對女性大小聲的。
「呃……我……」望著小英雄,孟筱真面有難色。
小英雄扯扯她衣角,她彎身後,他就貼在她耳朵邊小小聲說︰「善意的謊言啊,要是讓事情變好的謊言,沒關系的。」
雖說她是月光花園的實習守護小女巫,好歹也是個小仙職,她不該說謊啊!不過,為了拿回月光花園的寶物……唉……她拼了,善意的謊言咩!
「我……」她低頭,眼眶泛起可疑的水光,「我家鄉發生災難,沒地方回去了,所以在台北半工半讀,可我租的房子又發生火災,是伯父、伯母好心收留我,我才住進總經理的家。總經理,你已經問過好多次了,是不是想要我搬走?我可以搬沒關系,我明天就去找房子,雖然……我身上的錢不多……不過……沒關系……」
麥哲律听見她略略哽咽的聲音,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忍不住低聲咒罵自己。
他死定了,心髒好像狠狠怞筋,覺得自己在欺負可憐的小綿羊。
「好、好!這次我記住了,下次不問了。誰說要你搬走了?去去,你帶小英雄去附近散散步,別打擾我們男人說話。」
「喔,好。」唬弄完畢,孟筱真急急拉著小英雄要走,但又遲疑了一下,「那個……總經理,酒還是不要喝太多比較好……」
「%¥#@——」麥哲律在心里罵聲連連,差點月兌口說靠……邊站。他真是招誰惹誰了?
可他不敢罵出口,怕她又擺出可憐小綿羊的姿態,仿佛他對她有多壞。
「去散步!」最後,他惡聲說。
看見孟筱真跟小英雄走遠,麥哲律又狠狠灌一大口冰啤酒。
「……搞不好筱真是仙女。」汪閔渝沒頭沒尾地說。
麥哲律瞪他,咒罵,「Shit!小孩子分不清美丑,你這個公子難道也分不清?」
「誰規定仙女一定得是美女?」
兒子偷偷告訴過他,孟筱真就是仙女姐姐,他也找孟筱真聊過,她起先很驚嚇,後來承認後還露了一手,但過程嘛……嗯……只能說孟筱真是個道行兩光的小仙女,消失不見又出現,居然是用掉下來的姿勢……哈!
不過托兒子的福,他已經漸漸接受真有另一個眼楮看不到的世界這回事。
「你沒听說過美若天仙嗎?真是仙女,干麼不把自己變得美美的?!」
「大麥,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是重視外表的膚淺男人。」汪閔渝笑。
「我才不是重視外表……」他試圖辯解,然後很快住嘴,因為孟筱真並不是他找汪閔渝出來打球的重點。「算了,我找你出來不是要討論她。」
「我知道。」找他拼籃球,想也知道是為小麥出口氣。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小麥。」麥哲律開門見山。
「知道。」要不然,大麥會把他狠狠毒打一頓,而不是只是找他打球,消耗他體力這麼簡單。「大學時期,你最常談論的女人不是哪個系的美女,而是小麥,我當然知道你多在乎她。對不起,我一直想找機會說。」他滿是歉意。
「你還真是該死的欠我一句對不起!那是小麥,是我最寶貝的妹妹!」
「對不起,真的。我只怕說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汪閔渝很誠懇。
「你確實說一千次、一萬次對不起都不夠,你不懂我有多寶貝小麥……」
「我第一次找小麥聊天,她告訴我,『如果有人欺負我,大麥一定會幫我出頭,但如果有人欺負他,我只會先落跑,想也知道我打不過他的敵人。不過幸好,大麥人緣一向好,我從來不必落跑』。」汪閔渝看著夕陽余暉,神情溫柔,復述小麥在醉月湖說過的話。
「我知道你們感情有多好,如果能讓你消氣,你要揍我幾次,我都不會回手。」汪閔渝轉頭看他。
他復述小麥說的話時,那神情溫柔得仿佛充滿愛……麥哲律怔怔看了他好半晌,然後說︰「我不知道原來你很愛小麥……」他實在驚訝到覺得好像受了大驚嚇,本以為屈居愛情下風的是小麥,沒想到汪閔渝居然……
「要怪就怪我公子的形象太強烈,才會沒人相信我也會真的付出愛。」汪閔渝苦笑,聳聳肩,許久後才半開玩笑說。
「是!連我都目瞪口呆。」說完,麥哲律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陣後,他喝掉一整瓶啤酒,伸手從袋子里拿出另一瓶,指尖才模到易拉罐拉環,猶豫幾秒,皺眉又咒罵。「Shit!懊死的仙女……」
汪閔渝淡淡覷著大麥,溫溫地笑,然後輕嘆口氣。
愛上仙女姐姐?該不會比他還慘吧,他跟小麥至少有點成功機率,可是仙女跟凡人?成功機率應該是零。
瞧古人的前車之鑒,董永與七仙女、織女與牛郎、許仙與白蛇,只要是凡人與另一個世界的愛情故事,似乎沒有哪對有好下場的。
那麼,要不要跟大麥說實情……應該會被當成神經病吧。汪閔渝胡思亂想。
將啤酒丟回袋子,麥哲律爬爬被汗水弄得微濕的頭發,決定專心說話。
「你不懂小麥,她看起來冷冷的,但其實她用最熱烈的溫度活著……」他嘆氣,臉色帶點煩躁,「我說得詞不達意……」
「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說,我會用心听。」
「小麥十一歲時出了場車禍,差點死掉,醫生說她可能半身癱瘓,但她沒有。你知道為什麼嗎?她可以開始動之後就努力復健,願意一整天花八小時做無聊重復的復健動作,我到現在都記得她滿頭汗的笑著對我說︰『大麥!我一定可以走路,你不要擔心。』」回想那一年多的時間,麥哲律眼眶不禁泛紅。「她當時才十一歲!明明是病人,卻用行動安慰我們全家人。現在你听懂我剛剛說的意思了嗎?」
汪閔渝震驚地听著,他記得小麥說過她國小休學兩年,但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她不想讀書……
他知道她身上有些痕跡很淡很淡的手術疤、傷疤,那些應該是做過美容手術處理的,所以幾乎看不出來她受的是重傷……
「她為了重新站起來,常常復健到靠椅子睡著,我很難想象,她那麼小的身體卻要承受那麼大的痛苦,究竟是怎麼撐過來的?因為那場車禍,小麥有些改變,她常說『我不要為不相干的人浪費生命』,你知道小麥長得美,追她的人不少,她被煩透,才學會端出冷漠的臉……」
麥哲律停下來看汪閔渝,重重拍幾下他的肩,才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