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有何用?」她又推開他的手,「女人的容貌能維持多久,丑一點最好。」忽然瞪他一眼,「男人也是,長得美貌都是災難。」
「妳在說我,還是說妳自己啊,初舞公子。」
「哼!我可比不了你。武林中四大美女個個對你拋媚眼,前幾天听說那個什麼江南名妓蘇小蝶放出話來,非你不嫁。」
行歌哈哈一笑,「我就是再放浪形骸也不會娶個名妓回家,四大美女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那些人沒見過世面隨便評的。若是妳換回女裝,參加一回武林大會,四大美女都要自慚形穢。」
「又拿我開玩笑,你想坐享齊人之福就明說,只要你行歌公子動動手指,哪個美女不跳到你懷里去。」
「是嗎?」行歌古怪地笑道︰「那怎麼我動了半天手指,也不見妳跳到我懷里來?」
初舞的臉驀地紅了,「行歌,你再逗我我就生氣了!」
「哪兒來的那麼多氣可生。」他將話題轉移,「這幾天我要去看看楓紅那小子的動向,既然妳還不急著回家,就和我一起去吧。」
她有點緊張,「你想把他怎麼樣?」
「妳這麼看得起他,我能把他怎麼樣?如果孟如練能以美食相誘,讓他乖乖交出換影劍,我還送他一個如花美眷,他應該感謝我才對。」
「若他不上你的當呢?」初舞問︰「難道你又要使出對付雪染的那一套來?」
「楓紅可不是雪染,對付雪染容易,只要抓住侍雪就可以。楓紅向來是獨住獨行,沒有什麼可以要脅他的人和事,所以,只有制造一些讓他牽掛的人來,才可以牽制住他。」
「所以你派那個孟姑娘去?」她沉吟著,問︰「雪染那邊你真的不會再對他下手了嗎?」
「用『下手』這個字眼听起來多可怕,哪有那麼嚴重。」行歌詭異地笑,「妳總把我想得那麼壞,其實妳看,妳不讓我動雪染,不讓我害楓紅,到現在為止,他們不都是好好地活著?」
「若是沒有我呢,他們是不是早就倒在你的陰謀詭計里了?」
「雪染和楓紅都比妳想的聰明厲害,我也未必能事事計算精準。」行歌一笑,「對了,妳不是最喜歡喝雲南茶?南江有正宗的雲南茶社,還有妳最喜歡的滿香樓的小點心。」
她的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陰郁,「听起來你總像是很了解我,我的喜好,我的口味,只是,為什麼你總要做些讓我傷心的事?」
「什麼事讓妳傷心了?」行歌望著她,「妳應該知道,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到的人是妳,最想要保護的人也是妳。」
初舞猛轉過頭,雙眸緊緊盯著他的,這一次,她不躲避。「真的?你所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嗎?你我相交十年,我的心事從不瞞你,你的心事卻不肯讓我知道。你在我面前隱藏自己,將我逗弄于你的股掌之上,這點點滴滴的傷害你真的可以裝作不知,我卻不能。」
她一頓足,對外面輕叱了一聲,馬車立刻停下來。
「你自己去南江吧,我要回去看君澤。」
「拿君澤和我嘔氣?」行歌微變了臉色,一把拉住她。「不行,我不許妳現在走。」
「你憑什麼攔我?」初舞掙扎著說︰「當初王爺只說讓我跟你一起歷練,並沒有說要我听命于你。」
他緊緊鎖住她的雙眸,一字一頓,「天下之大,妳去哪里我都不會阻攔,唯有君澤身邊,我不許妳去。」
「你不許又怎樣?我早晚是他的妻子。我爹說了,最早今年,最遲明年,就讓我嫁過去,到時候你也敢攔我嗎?」
初舞激烈的目光並沒有將行歌逼退,修長的手指緩緩爬上她的額頭,撫模著她緊蹙的眉心。這一刻,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讓她心如春波,蕩漾出一層層的漣漪。
「初舞,有些話,我不說並非是我不肯說,而是我覺得,說出口的言詞如過眼雲煙,反而空幻。知我如妳,怎能對我這樣不信任?妳答應過和我並肩江湖,又怎麼可以丟下我獨自離開?在這世上,妳是唯一了解我的人,我的身邊又怎麼能沒有妳?」
「我,我並不了解你……」恍惚地察覺到不對,但是雙眼越來越沉,神智恍惚,身體使不出半分的力氣。
最後的意識里,只記得他把她拽回車內,車子輕輕地顛簸,又在前行。她靠著他的肩膀,沉沉入睡。
但願長睡不復醒。
因為她今生最大的夢想,其實就是在他這雙臂彎中,尋到一方可以依靠的天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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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的茶香揉進初舞的夢中,將她喚醒。
「醒了嗎?快來品品這雲南茶社的茶是不是新鮮正宗?」
行歌的聲音悠然飄響,她睜開眼楮,望見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美笑顏,愣了片刻。
茶杯已經端到床前,她的眼楮卻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你竟然對我用你的迷魂術?」
他柔聲說︰「先別動氣,我今天遇到楓紅了,他竟然跟在天下第一樓的掌櫃後面假做跟班,是不是很可笑?」
她警惕地問︰「你把他怎麼了?」
「妳又亂擔心,我能把他怎樣?我的迷魂術對常人或者管用,但是對楓紅卻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在他面前,我從不敢輕易嘗試。」
「所以你就用到我身上。」
行歌賠著笑,「妳應該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做,況且我心里也不好受,妳看,妳愛喝的茶葉,妳喜歡的點心,我都為妳買來了,算是給妳賠罪,好不好?」
「你怎麼會有罪。」她喃喃低語,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名滿天下的行歌公子怎麼會有罪,罪在我自己,不該跟了你、信了你、做了你的影子,現在就算是想回頭也不能了。」
茶杯一抖,茶水差點灑濺出來。
行歌輕聲說︰「好了初舞,妳再說這樣的話就是傷我的心了,把茶喝了,過幾天我還要請孟如練到別館內做飯,把她引薦給王爺,到時候楓紅肯定跟來,妳想見他嗎?」
初舞吃了一驚,「你把孟如練引薦給王爺?你真想讓她刺殺聖上?」
「既然答應了她,總要讓她圓這個心願,不過妳放心,有楓紅看著她,肯定不會讓她成功的。」
「用她來引誘楓紅,用楓紅看住她,你的計策倒是很周全。」初舞眼望屋頂,「你就不怕失算?」
「要做大事,難免會有失手。雪染的事情我算是失手一次,好在我已看明白他不會與我為敵,小小的失敗一回也沒什麼,至于雪隱劍法,既然求之不得,就讓它一輩子埋在雪隱山好了。」
「既然你不再和雪染為敵,那武十七的魔杖你要來也沒用了,封存起來還是毀掉?」初舞建議地問。當時送給雪染的魔杖,在他取下歸屬雪隱城所有的雪玉後,又將魔杖退還給他們。
行歌笑道︰「那麼珍貴的東西,我千辛萬苦才得到,怎麼舍得毀掉?楓紅那個人最難對付,也許這根魔杖將來會派得上用場。」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置楓紅于死地。」她有些著急。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是置他于死地,只是防備我自己被他置于死地,手中握有魔杖,總是多一個擭勝的籌碼。」
「虧心事做多了的人,總會擔驚受怕,你現在就是這樣。」
初舞突然月兌口而出的話,帶著刀子一樣的犀利。
行歌的眼皮跳了跳,神情還是很淡定,「隨妳怎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