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初舞的傷勢如何,行歌許久都沒有回來。
侍雪開始擔心起來,「公子,那根魔杖不知道還在不在店里,也許那凶手並未將它拿走。」
「能下如此毒手的人,早已將那里翻遍了。」剛才在店中掃了一圈,就看到滿地的碎物,那些價值連城的玉璧金器都散落一地,顯然是下手的人已將那家店大肆搜索過一次了。
「如果真的是黑羅剎派人干的,那薛三小姐在他手里,豈不是更危險了?」她急切地說︰「既然他已經得到了魔杖,就再也沒有任何需要要挾公子的地方,薛三小姐反而成了他的累贅,如果不盡快救她出來,只怕會被殺人滅口。」
雪染沉吟著,對于她的分析他也有同感,但是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尤其他還不知道黑羅剎到底藏在哪里之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侍雪向窗外張望,「不知道初舞公子的傷勢是否嚴重?行歌公子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他的寒眸微張,「你惦記他—」
「行歌公子雖然行事可疑,但……」
「我是說初舞。」他打斷她的話,「你擔心他?」
「他畢竟是公子的朋友。」她看到他眼中的怒色,不由得愣住。為何每次說到初舞公子,他都會不高興。
「我沒有朋友。」雪染斷然否定,將臉別向窗戶,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她再度沉默。是的,公子沒有朋友,她知道的。
還記得十二年前,初見公子時的情景。那時他不過是個髫齡孩童的年紀,又長得十分漂亮,應該是極讓人喜愛親近的,但他卻是那麼蒼白,一身的憂郁寂寞,完全不似他那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當時她年紀小,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他是個很孤獨的人。
十二年中,她與他形影相隨,當然知道他沒有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是……
「初舞公子與公子同時位列四大公子,對我們也有所關照……」
「那些虛名你真的在意嗎?」他忽然很大聲地質問,「什麼四大公子,你以為我會把它當回事嗎?至于關照,哼!他又與我們有過什麼關照?充其量只不過是幾面之緣而已。」
雪染霍然起身向外走,她匆忙叫了一聲,「公子。」
以為自己的聲音叫得很輕,他盛怒之下未必能听得見,但他居然停下了,背影相對,沉默許久後他才冷幽幽地說︰「等一切結束,我們就回雪隱城去。」
「是……」她輕吐一口氣,卻吐不散心中的郁結。為什麼這次和公子出來,會覺得有許多事情都變得不對勁?
似乎只有在雪隱城,那個數十年如一日般寂寞單調的地方,她才可以感到心緒寧靜,才會覺得安全。而外面的世界紛繁復雜,無論是優雅的行歌公子,還是戲謔的初舞公子,抑或是薛家公子、薛三小姐,都會讓她覺得不安。
但願,能早一點回去,因為雪隱城才是他們的歸屬啊。
第四章
雪染剛剛踏出房間就感覺到一股幽冷詭異的殺氣從旁邊刺來,他本能地握緊拳頭,文風不動地立在原地。
就這樣僵持了半炷香的時間,那股殺氣慢慢匯集,越來越濃重,有如看不見的黑霧將他團團圍住,似乎想將他包圍成一個掙不開的黑繭。
雪染默默佇立,即使外界的壓力已經讓他感到呼吸困難,但他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半點要出劍回擊的意思。
剎那間,所有的殺氣盡失,那道本將他包圍起來的屏障也無影無蹤。
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嘿嘿笑了笑,「不愧是雪隱城的新城主,果然很沉得住氣,在如此重壓之下,還能自如地運轉真氣與我相抗,莫非你是不屑對我用你的雪隱劍法嗎?」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屋檐上那個黑色的影子,「你是黑羅剎?」
「是。」那人飛身而下,如黑夜中無聲無息的蝙蝠。
「你終于肯現身了。」雪染盯著他,但他的臉被厚厚的黑布遮擋,連眼楮都看不清楚。「你為什麼不敢見人?莫非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年前,我的臉被我的敵人重創,所以我不再以真面目示人。」黑羅剎的聲音就像他的黑衣一樣暗沉幽魅,「公子如果有一天也被人毀了這俊俏的臉,相信也會和我一樣。」
「人的美丑不在皮肉而在心。」他冷冷地說,嘴角那絲譏諷像在嘲笑對方的幼稚。「那間店里的人是你殺的?」
「不是。」黑羅剎的回答出乎雪染的意料,「我剛剛才趕到,發現那里出了命案,公子可不要賴到我的頭上。」
「不是你?」雪染不信。他曾親眼見過初舞的武功,以他的身手,能傷他那麼重的人,世上只怕也沒有幾個。
「我連薛小姐都抓了,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了不敢承認的?」黑羅剎的目光銳利逼人,「雪公子似乎並不在乎薛小姐的生死?」
「她在哪里?」
他的問題引來黑羅剎的一陣訕笑,「公子的記性不是那麼差吧?我已經派人和公子說過,要公子拿魔杖來換。如今魔杖呢?是否在公子手上?」
雪染幽幽地說︰「你雖然說你沒殺人,但你好像也算準了東西不在我手上。」
對方一震,又笑道︰「四大公子名揚天下,當然不會做殺人越貨的事情,而如果東西早已被你拿走,那店中的人又怎會被殺?所以我猜公子只怕要為我多辛苦幾日了,只要魔杖到手,我立刻會放了薛小姐。」
「你以為我現在就殺不了你嗎?」雪染逼上前一步,臉色寒如冰。
黑羅剎卻很興奮地晃了晃袖口,「雪隱劍法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
「公子!」侍雪忽然在他的身後倉卒地叫了一聲。
雪染沒有回頭,卻可以听出她語氣中的焦急。她又是在提醒他,不可將劍法外露。
他的臉色驟然緩和,退後幾步擋在她身前。
「公子要小心,這個人只身前來必定有恃無恐,薛小姐還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麼鬼主意。」侍雪輕聲提醒。
但是黑羅剎還是听到她的話,哼了一聲,「真是多嘴的丫頭。」手掌一揮,風聲裹挾著一個銀色的飛鏢在空中呼嘯而來。
雪染將侍雪扯開,沒想到那飛鏢竟然如有生命般掉頭飛回,目標依然直指她。
銀色的虹光破空而出,「當啷」一聲,那枚飛鏢落地,雪染的手中不知道從何時起,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
「這就是雪隱劍嗎?」黑羅剎驚嘆一聲,「總算將它逼出來了。」
「雪隱劍出必染血,不封惡靈誓不回。」雪染幽幽地念道。這十四個宇,百年來能听到的人並不多,而那些人也早已死于劍下。
可是黑羅剎听完這兩句詩後,反而發出陣陣冷笑。「我倒要領教一下,雪隱劍法到底有多厲害。」
他的袖口一抖,雙手間同時又握住兩枚回旋鏢。
侍雪看到他的兵器怔了怔。似乎曾在哪里听說過關于這種兵器的傳說……
她還在怔忡之時,突然覺得一股迫在眉睫的森冷之氣,驟然刺向心骨。
「向不會武功的人動手算什麼本事?」雪染長劍柔軟如練帶,在他的手腕抖動時卻已變得堅硬筆直。只听他一聲長喝,白影飄飄已掠向黑羅剎,銀光閃爍,片刻間連著三劍刺出。
「好劍法!」黑羅剎低聲贊嘆一句,那兩枚回旋鏢竟不急于出手,只是作為抵擋的兵器,一一化解對方的招式。
侍雪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揪著衣襟,雙目定楮地看著前方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