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的情劫真的身系于這個人身上,要完此劫也要費一番腦筋了。
猛然間她又想起一件事,三年前鳳玄鈞與太子鳳玄煜突然大動干戈,反目成仇,逼得當時的鳳皇將他趕至邊關鎮守,無令不得返回,而那件事情的導火索又是什麼呢?
通天之眼可以告訴她王朝的興衰,而個人的感情糾葛則顯得模糊不清。要查出那件事需要費些功夫。
她本想回去求助佛祖,但是佛祖有諭︰未完此劫不得回去,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追隨鳳玄鈞的車馬來到北城軍營,軍營內的上將軍已經遠遠地迎接出來。
「王爺最近身體可好。」
「好,你看上去也硬朗得很啊。」鳳玄鈞一到兵營立刻神采飛揚,剛才在宮中還神情肅穆有幾分收斂,現在則是「原形畢露」,一拳捶在來人的肩膀上,笑聲猶如洪鐘。
那人呲牙咧嘴地拱手︰「王爺鐵拳屬下可受不起啊。」
「那就是最近欠揍,一定是沒有好好操練,一會兒我檢查軍容,要是不好,小心後面還有板子等著你呢。」
鳳玄鈞說著走進大廳,徑直坐在正座上。「最近城內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托王爺的福,城內一切平靜。」
鳳玄鈞哈哈大笑︰「你小子不知道是越來越會說話還是越來越不會說話?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傳出去讓陛下听到了,還以為我是大不敬,要逾君越位呢。」
那名將軍立刻冷汗直流,「屬下一時口不擇言,是托陛下的福。」
「好啦,和你開個玩笑罷了,陛下可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鳳玄鈞又問︰「走之前我讓你注意太子手邊的那幾個親信,最近也沒什麼動靜?」
「那些人都很平靜,倒是有幾個最近來屬下這里走動頻繁,向屬下打探王爺的喜好,像是要投奔過來。屬下沒有得到王爺的命令,不敢隨便做主,打發他們走了。」
鳳玄鈞露出不屑的神情︰「變節棄主的人最沒骨氣,我鳳玄鈞手下可不養這種人,況且現在新君登基,應當上下一心力保,以前那些什麼拉黨結派的事情就算了吧。」
「是,屬下知道了。」
「我听說前些天你們進京的成風侯的手下鬧了點事,還驚動了陛下?」鳳玄鈞斂起眉,「我出京之前的訓誡都忘了嗎?」他的聲音一字低過一字,原來這才是他此行來這里的根本原因。
那名將軍趕快回稟︰「這件事原本也怪不得下面的人沖撞,當時正好北城城門換防,遇到成風侯回京,他的手下敲鑼打鼓,甚是威風……」
鳳玄鈞頂上一句︰「因為威風所以就看不順眼了?」
「屬下們哪里有這麼莽撞。是他們的儀仗隊沖撞倒了平民人群,城門士兵提醒,對方還出言不遜,這才動起手來。」
鳳玄鈞听完並沒有立刻表態,又問︰「成風侯說什麼?」
「侯爺當時在馬上也喝了兩聲,不過當然是向著他們自己人。」
「誰先要去見陛下?」
「當然是侯爺,他說這件事有損他的威信,非要陛下給個說法,屬下當時也在場,說明了原由,陛下就說這件事還要等王爺回來處置,成風侯就哼哼兩聲沒再說別的。」
鳳玄鈞沉思片刻,「好了,這件事我去處理,你們不用管了。」
「給王爺添麻煩了。」
「這算得了什麼,把你們該做的都做好,別在打仗的時候抓耳撓腮變成兔子就行。」
那將軍眼楮一亮︰「王爺,最近有仗可打?」
「瞧你急的,」鳳玄鈞笑道︰「難怪人家都說我帶的兵和我一個脾氣,放心,如果真要開了戰事肯定少不了你那份。我先回去了。」
「恭送王爺!」
檀香悠然望著那個魁梧的身影躍上黑色的馬背,遲疑了一會兒。
看起來鳳玄鈞雖然外表豪爽直率,但是心思也很細密。剛才說的那件事如果換作一個莽撞人大概就要立刻帶著自己的人馬直找到什麼成風侯的府上討說法去了。
論身份,他既是王爺又是當今的皇弟,其地位尊貴無人可比。論權勢,他手握鳳國重兵,說一不二,舉足輕重。只要他開口,沒有人敢與他對質。但是他淡淡處之,足見他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
這樣的人她不應該輕易接近,以免因為唐突而壞了大事。
看來他要回府去了,她還要跟過去。在他所住的地方,應該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或許可以直探到他的心底。況且她還不知道當初他與太子到底是為什麼鬧翻?
他的王府是屬于他個人的私密世界,若在那里運用通天之眼搜尋過往之事,或許更有助幫她了解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想到此,她又跟了上去。
玄鈞剛踏入王府,府內所有等候許久的家丁齊刷刷跪倒︰「參見王爺。」
「起來吧。」玄鈞對自己的家奴和對外面的將士態度有所不同,在外面他可以任意和軍士們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但是對自己的王府卻管教甚嚴。今天從外面回來,看眾人恪守規矩,精神充沛,還算是滿意,露出一絲微笑。
「老夫人呢?」
避家在旁邊恭身道︰「老夫人最近身體欠安,本來要出來迎您,但是早上御醫來看病吩咐她不要隨意走動,所以老夫人就在內院等您了。」
玄鈞雙眉擰起,沒再多說一句話徑直走向後院。
老夫人?這個特殊的稱呼讓檀香一愣。她記得鳳玄鈞的母親是前皇貴妃,但是應該久已去世,就算是沒死,也應該深居後宮,不會在王府內和兒子同住,哪里又跑出來什麼老夫人?
她到了後院,只見鳳玄鈞半跪半坐在一個床榻前,床上側臥的是位大約四五十歲年紀的貴婦,雖然已過了風華正茂的年紀,卻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必然也是艷驚天下,雙目祥和地注視著鳳玄鈞,正說︰「鈞兒,這一次你回來要住多久?」
「兩三天就要走,邊境那邊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請恕孩兒不孝。听說您身體欠安?是哪里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偶感風寒而已。」老夫人握著他的手,「前兩天陛下親自過來看望過我,還帶來太醫診治,我已經好了大半了。」
「您的身體虛,應該注意保重,每夜不要熬得太晚了。」鳳玄鈞在這位老夫人面前又是一種樣子。沒有外面那樣張揚,顯得沉穩老成了許多。
「你也是,听說邊關那里風沙最大,你又向來不會照顧自己,要是秋兒還在……」說到這里,老夫人忽然意識到什麼,趕忙岔開話題︰「我叫廚房炖了你最愛喝的冰糖銀耳粥,你要不要嘗嘗?」
鳳玄鈞卻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溫和地笑道︰「好啊。」
秋兒?這又是一個特別的字眼,在這個名字的背後是不是就隱藏著什麼她亟待尋求的秘密,鳳玄鈞的弱點?
檀香站在院中,她無形無相,誰也看不到她,而這里正是聚集王府所有元氣最高的一點,在這里,她輕輕伸出左右手掌各劃出一個半圓,兩個半圓合一,成為氣場。
無數的靈光集結于此,她的額頭天眼陡開,刺穿圓心,三年前的往事如閃電風雲掠過眼前——
第二章塵怨
那應是春花燦爛的季節,在那宮牆之內,楊柳之下,也有一個如春花般美麗的女子,笑聲如鈴,裊娜而來——
「表哥,你最想喝的吟露酒已經釀好了,你要不要嘗嘗?」
他,還是一個年輕的皇子,揚首笑道︰「放在一邊吧,我馬上就要去校場,今天父皇要考校我們兄弟的武藝,我可不能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