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連陪我躺都怕嗎?」她調皮地取笑。
「對,怕躺下就起不來,你不知道你對我的影響力有多大。」安東聲音沙啞坦白承認。她一定不曉得她這樣隨興撐在床上,毫無防備,眼神清亮地看著他,對他有多大的誘惑力。
他的身體從不曾為一個女人這樣焦躁發燙過,他真不敢相信,他們認識只短短幾天,他的身體卻瘋狂渴望她,已經渴望到發疼的地步。
方安淇听他說完,倏地跳起來奔向他,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胸膛。
「我覺得我可以完全相信你,跟你在一起……」她頓了幾秒,「真的很有安全感。」
安東雙手環抱她,忍不住取笑,「因為我沒躺下來,你就完全相信我?你不覺得自己太好騙了?」
她搖頭否認,「我才不好騙。」
他沒再多說什麼,兩人享受了片刻的寧靜擁抱。
「你會不會很累?」方安淇松開手後依然情緒雀躍。
「還好。」
「今天月亮又大又亮,我們到露台賞月,好不好?」
「嗯。」他點頭,手心被她握住,她走在前頭,領他到房間外頭。
「哇……」方安淇笑得開心,「連露台都好大耶,還有躺椅。」大露台上擺著幾張白色躺椅,她拉了兩張並在一起,「喏,你躺一張,我躺一張,這樣沒問題了吧?」
她先躺下,整片夜空盡入眼里。
安東走來,躺在她身旁,兩人的手掛在椅子扶手上交握。
「你看,好多星星。」
她眼里裝著滿天星星與明亮的月,而安東眼里卻裝滿她方安淇。
「……我只想看著你。」安東直言不諱。
她轉過頭,迎上他灼熱的視線,半開玩笑,「看太久,很容易就膩了。」
「不會。」他說得既輕且淡,卻透著近乎承諾的堅定口氣。
「在台北光害嚴重,很難看到清澈的夜空,現在這麼多星星,月亮又大,你不欣賞一下,損失可大嘍。」
安東笑了笑,轉頭仰望夜空,好片刻沒說話。
「……我都快忘記台東的夜晚有多漂亮了。」今天星星真多……他不禁有點感傷。
「你以前常來台東?」
「我十三歲以前住在台東,在山上的部落里,我母親是原住民,我外公是部落頭目。」
「原來你有原住民血統,難怪你的五官特別立體,好像外國人。你十三歲之後才搬到台北是嗎?」方安淇心想,她跟十三這數字真有緣分。
「十歲那年,我母親意外跌入湖里溺斃,我外公傷心過度腦中風,沒多久也去世,我就被送進育幼院……」安東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方安淇突然起身,「你等我一下。」說完,她沖進房。
她記得進房間後,她把背包扔在沙發上……找到背包,拉開拉鏈,她翻出兩支棒棒糖,然後沖回露台。
拆了兩支棒棒糖的外包裝,她將一支塞進他手里。
「我們邊吃糖邊說,這樣才不會覺得……太苦。」她躺下,一手吃糖,另一手握住他的手。
盯著棒棒糖,安東好久吐不出聲音,他緊緊回握住方安淇的手,覺得她有股神奇的力量。
他終于將糖送進嘴里含著,好甜,那些傷心往事,仿佛不那麼苦澀了。
「你為什麼會被送進育幼院?你不是還有爺爺、爸爸?」方安淇想不通。
安東掏出心,繼續說了那些他本來不想說的事。
「我生父原本就不想要我,若不是他獨生子吸毒過量死亡,我應該會在育幼院長大。當年我母親本想生下我後,把我送給生父,但我生父一知道我母親懷孕了,直言他不想要這個雜種,要我母親打掉小孩。因為信仰的關系,我母親拒絕墮胎,只好把我生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含住糖。
「你父親跟你母親……感情不好嗎?」
「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那為什麼……」方安淇不曉得該怎麼問了。
「為什麼會有我?」安東望住她。
她含著糖,點點頭。
「……安淇,我要說的不是個好故事,你確定你想听下去?」
「只要是關于你的,我都想听。」她說,聲音很溫柔。
「當年公司辦員工旅游,他來台東,我母親在飯店做房務工作,他看上我母親,在我母親送房間用品時,他強暴她,才有我。」
方安淇聞言僵住了,下一刻坐得直挺,本來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掉落在地,她臉色轉為雪白,抽出被握住的手,魂不守舍的又坐了幾秒,才斷斷續續的開口。
「……對不……起……對不起……我……」她說了一半,整個人陡地跳起來,朝房間狂奔,沖進浴室關上門。
安東先是怔愣一下,才隨著她進房。見她奔入浴室他緩下腳步在浴室門外站定,卻听見水流聲及斷斷續續的嘔吐聲。
他著急了,敲幾下門,嘔吐聲止住,接著是大量沖水聲,馬桶水聲,水龍頭水聲……他不斷听見水流聲,就是沒听見方安淇的聲音。
安東敲門敲得急,擔心浴室里德她究竟是怎麼了。
一直得不到回應的他,門越敲越急,力量越使越大,就在他急到想將門撞開時,她打開門了。
看見方安淇的模樣,他驚傻住好半響——
她渾身濕透,頭發衣服全在滴水,臉上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原本紅潤的唇瓣變成灰白,仿佛極度缺氧。
「你怎麼……」他話沒能問完。
「對不起……對不起……」方安淇與他同時開口,慘白的臉蛋上唯一紅透的是眼眶,說了兩回「對不起」,整個人突然軟到,幸好安東及時反應過來接住她。
她還有意識,睜著雙眼,這時他才看清她臉上不只是水,還不斷地冒出眼淚。
他緊緊摟住她,發現挨在懷里的她渾身輕顫。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不懂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只能用直覺推敲,她剛才在浴室里嘔吐,也許是身體不舒服。
這一刻,安東感覺到害怕,他想起母親的死,想起外祖父的死,他怕抱在懷里的方安淇也會死……他沒辦法失去她!
這十多年來,他不曾對任何人敞開心,方安淇是唯一走進他心里的人。
第4章(2)
此時方安淇已經說不出話,她只能拼命搖頭,不斷搖頭。
她止不住蔓延四肢的深刻恐懼,那些最黑暗深沉的回憶猛烈地攻擊她,幾乎將她吞噬,輕顫不已的她只能縮在安東懷里。
安東見狀,抱起她往臥室走去。她的行李在臥室,他想幫她拿干衣服讓她換上,因為他得帶她去看醫生,她的臉色太差了。
走進臥室,安東彎身放下她,從行李找出干淨的衣服,哄著她,「你先換衣服,好不好?」
方安淇蜷縮在床上,搖頭拒絕,她沒辦法動……
「你這樣會感冒……還是我幫你換,好嗎?」
方安淇淚流不止,目光停在安東臉上,她沒有任何動作,沒搖頭也沒點頭。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蹲下來,像在哄小孩般哄她。
「我幫你換衣服。」說完,他伸手拉起她的上衣,卻發現她顫抖得更厲害。「很冷嗎?」他皺眉,加快更衣動作。
方安淇身體僵硬,但沒拒絕他。
月兌下她的上衣,安東接著解開內衣,他動作雖快,卻不粗魯,褪光上半身後,立刻將干衣服換上,然後是下半身。
他感覺到她的僵直,盡量面無表情的迅速替她褪去下半身裙子、底褲,再迅速幫她穿上干衣服。
換好後,安東將她抱到床的另一邊,然後拉來被子裹住她,因為她依舊顫抖不停,他將濕的衣服拿進浴室,回到房間時,手上多了條毛巾,他拿起電話,要求換床單枕頭,並點了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