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蕭寒意。
離開赤多焰,她沒有讓自己多休息一刻,立即抓緊時間到東野找人。
此次來東野,不似上次那樣被東野蘭的親信引領著,要想再見到東野蘭和東野雪並不容易,尤其在她不想公開暴露自己身分的情況下。
她等到深夜,伏身上了宮牆,憑著記憶在宮牆上游走,一直找到了東野蘭的住處--玉苑東宮。
今夜的玉苑東宮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熱鬧。當外界都忙于登基大典時,東野蘭和東野雪兩人正靜靜的依偎在一間小小斗室中。
屋外蕭瑟北風與屋內融融暖意形成鮮明的對比。
東野雪散開滿頭雪絲,懶洋洋的靠在東野蘭懷里,問︰「後天我真的要登基嗎?當女王很累的,我不想做了。」
東野蘭笑道︰「妳想不做就不做?哪兒有那麼容易。妳一句話可以改變多少人的命運?妳向來喜歡征服,不先做好一個女王,拿什麼去征服四海?」
她撇撇嘴,「以前征服四海是為了討你開心,現在有了你我還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你又不肯再當攝政王,那些國事隨便一兩件就讓我頭疼得死去活來,你舍得這樣折磨我?」
他在她額頂印下一吻,柔聲道︰「放心,我就算不是攝政王,也絕不可能棄妳于不顧,不過妳的確要多學點東西,好讓自己做個稱職的女王。」
東野雪皺眉道︰「要做王者哪有那麼容易?想當一個君王首先要像你這般老奸巨猾,左右逢源才行。我脾氣又爆又直,踫到不順意的就想和他打一架,真怕我這個脾氣會為東野招禍。」
東野蘭悅耳的笑聲響起,「妳看自己看得挺準的嘛。就是有幾個成語用得不恰當。什麼『老奸巨猾,左右逢源』,妳這是在夸我還是罵我?至于為君的馭臣之術,御國之術,我說了,妳不要著急,慢慢就會明白的。妳這脾氣也要慢慢收斂,我會時常提醒妳的。」
「北陵那邊不管了嗎?」她又問道︰「你放手讓蕭寒聲去做,但我怕他未必是赤多焰的對手。且那蕭寒意又古古怪怪的,不知她會不會成為滅赤多之計中的大患?」
他眸子清亮笑道︰「既然如此,妳不如親自問問她。」他揚首對窗外道︰「外面可是赤多王妃?屋外風寒,請進屋相談如何?」
蕭寒意在外面听得夠久了,聞聲立刻推門進屋,摘下紗帽與兩人直視相對。
東野雪剛才光顧著和東野蘭說話,並未注意窗外動靜,驟然看到她的出現,不禁嚇了一跳。
「怎麼我們前腳剛回來,後腳妳也到了?赤多焰肯放過妳?」
蕭寒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自看著兩人半晌,忽然說︰「我特意飛奔而來,是有一事要向兩位請求。」
「哦?蕭公主也有有求于人的時候?」東野雪故作驚訝狀,饒富興味的問︰「妳要求什麼?」
「求天殺公主的一樣東西。」蕭寒意說。
她聞言頓時警覺起來,「求什麼?不會是湛瀘劍吧?」
蕭寒意認真的搖搖頭說︰「是公主的一滴血。」
東野雪愣住,繼而哈哈大笑,「我的一滴血?我的血很珍貴嗎?這些年在外打仗傷了無數回,流血亦無數次,卻從沒想過會有人不遠千里來向我討一滴血,真是好笑啊。」
東野蘭比東野雪沉靜得多。蕭寒意要血的原因他雖然不明白,但目的卻很清楚。
他淡淡開口,「妳要救誰?」
她遲疑了下,還是說出答案,「赤多焰。」
東野雪听罷由笑轉而不解,「妳要救他?他怎麼了?病了?」
蕭寒意不語。
東野雪不悅了,「要我的血去救我的敵人,妳以為我有那麼傻嗎?」
東野蘭道︰「蕭公主若是有什麼想法,不如說出來與我們討論,妳這樣一言不發,我們實在很難幫妳。」
她咬唇思慮許久,才緩緩道︰「他不能死。」
「誰?妳指赤多練?」
「是。」蕭寒意堅定了信心,重重點頭。
「不行!」東野雪拍案而起,不可思議的質疑,「赤多練必須死。這難道不也是你們北陵的願望嗎?赤多不除,北陵何以復國?四海何以靖平?」她說完又冷笑一聲,「當日在驕月島,我就察覺妳和那赤多焰眉來眼去,極不尋常。沒想到妳真的可以放下國仇家恨,委身敵營,妳還真是……」
「雪兒!」東野蘭喝止了她後面的話。
蕭寒意卻道︰「你讓她說下去,她無非是要說我不知廉恥,貪圖富貴,水性楊花……若是這些話可以換得天殺公主的一滴血,我願意領受。」
東野雪再度冷笑道︰「我的一滴血就算再不值錢也比這幾個字貴。恕我不能從命。來人!」她高喝之下門外有護衛魚貫而入,「送客!」
絕然的命令之下,此處再無蕭寒意容身之地。在一旁的東野蘭這次並沒有放聲阻止,而是一臉深沉的看著她,似在思慮著什麼。
蕭寒意低低輕嘆。她的確來得魯莽,在沒有辦法說明自己所作所為的根本原因下,她的要求會被拒絕也是合情合理,她不怨恨。眼下只有暫時離開,以圖後計了。
她離開東宮,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一夜輾轉不能成眠。
清晨,蕭寒意走出客棧。經過一夜,她已經想好了對應之策。
她來東野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得到東野雪的一滴血。若是軟的沒用,就只有來硬的了。她從未和東野雪交過手,所以沒有絕對的把握,更何況東野雪的身邊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東野蘭,因此不能貿然出手。
軟硬皆不可施,那就只有智取了。後天便是東野女王的登基大典。昨夜從店中客人聊天得知,今日東野雪會到城外的飛龍寺祭天祈福。
她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若能伺機與東野雪一搏,取得對方一滴血,便算大功告成了。
她買了套東野百姓的衣服,變裝為男子,一路直奔飛龍寺。
飛龍寺前幾十丈都已戒嚴,東野雪的車馬還沒有到。
來看熱鬧的百姓人山人海,在官兵的層層把守之下,無不踮著腳尖等候瞻仰新女王的風采。
蕭寒意躲在人群中,靜候時機。
在她身後有兩個人也擠過人群朝她這邊靠攏,一男一女的聲音隨之傳來--
「你快點,不站前面點就看不清楚了。」
少女清靈的聲音讓蕭寒意忍不住側目。
「別再擠了,我已經一身大汗,剛才還被一個小孩兒踩掉一只鞋。」青年男子滿心懊惱,悄聲對那少女說道︰「妳若是想看東野雪,一會兒進宮也能看,干麼非得往這里擠?不知道的人沒準兒還以為妳是敵國的刺客呢。」
蕭寒意心頭一閃。怎麼?這少女不是東野人?听那男子的口氣,她似乎還可以隨意出入皇宮?他們是哪國貴族?
她偏頭側目去看,少女已經站到她身側。那是一張充滿青春朝氣的美麗面容,神情中掩不住的古怪精靈。
她剛剛站走,就聳動鼻子四下聞,「好像有股子香味兒?」
此時那名俊朗青年也擠到她身邊,將她一把拉住,責備道︰「妳斯文點好不好?有哪個……會像妳這樣?」
少女說道︰「真的有香味兒,而且不是脂粉香,倒像是女孩兒家的體香。」
青年忍俊不住,「我只聞到老爺們的臭汗味兒,什麼體香都沒聞到。」
那少女突然感覺有目光從旁邊悄悄向她投來,本能轉臉去看,正好與蕭寒意的目光對上。
她一驚,呼道︰「哎呀,只听說東野蘭是人中龍鳳,沒想到東野的美男子居然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