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眉尖抖動,「你是在為你娘的事情怨恨我嗎?」
秦羽連連冷笑,「我怎麼敢怪玉王叔?是我娘人傻,將她一生的情愛都賭在你身上,活該她一生痛苦!」
「夏禹清揚!」玉郎低聲喝出他的名字,「這里是方外世界,我不與你談男女之事,但很多事情,遠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我與你娘,因為各自有各自的苦衷,再加上許多陰差陽錯,才造成今日的最終結局。這份苦衷不求你能理解,但也絕不是你可以拿來與玲瓏相提並論的借口!」
秦羽還在冷笑,「玉叔的義正嚴辭不用拿來教訓我,回去說給你的女王听吧,你此次離開西涼經她允許了嗎?她肯放你出來了?」
「施主,里面那位施主請您進去,那位女施主醒過來了。」
一個和尚從山門內走出,對玉郎說。
秦羽推開玉郎,抓住那個和尚,「她在哪里?帶我去!」
和尚遲疑著看著玉郎,等他的回答。
玉郎長嘆一聲,「帶他去看吧,看看他知道的,和他所不知道的,讓我們在佛祖面前懺悔,不要再將這份憾恨帶到來生去。」
秦羽听不大懂他這句話,沒來由的,他說什麼憾恨?他沖進去,找到和尚所說的那間房。
一推門,就看到五郎斜對著門口,凝視床上的人,然而,除了她與床上那人之外,床邊還坐著一個人,此時那人回頭,是水玲瓏!
「妙兒,妳怎麼樣?」秦羽緊緊抓住她的手,梭巡著她的臉,她的臉色比起分手的時候好了許多,臉上還掛著微笑。
「秦大哥,讓你擔心了,我沒什麼事,是這位夫人病重。」
秦羽低下頭,方看清床上那人的面孔--今日他所遇到的震驚就像夜空中的閃電,一道又一道,帶著滾滾的雷聲敲在他的天燻穴上,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在這里,東野都城中的一個小寺廟里,他居然會看到她--
「娘!」他雙膝跪倒,如泥塑木雞、娘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應該在夏禹國嗎?她不是應該被三哥他們軟禁在深宮之中的嗎?
「你娘,拖著最後一口氣,從夏禹逃到這里來。在西涼和東野相交的海域上,我們不期而遇。」五郎平靜的訴說,「七皇子,為什麼要謊稱她已經去世了?」
秦羽咬牙說︰「她的心早已經死了,和死人區別的只是那一口氣,她日思夜想的人懷中抱著別人,我寧可她死了,永遠不知道這一切。」
玉郎站在門邊,听到他的話只是慘笑,「你的想當然、你的驕傲,和皇兄一模一樣,當年,原本是我先認識你娘,但因為矜持,我和你娘都沒有互相挑明這段感情,皇兄後來看到你娘,驚為天人。你娘那時候為了和我見面,經常會到宮中走動,皇兄于是誤會了,強娶了她。我和你娘,從頭至尾,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但卻遠勝那些虛浮的海誓山盟,今生我們既然不能成為夫妻,就只能持禮相待,或者,永遠分離。」
他看著秦羽,「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在西涼,留就是十幾年嗎?」
秦羽盯著他不語。
「因為女王的那雙眼楮像極了你娘,尤其是在她溫柔的時候,所以我沒辦法舍棄她。」
秦羽怔住,隨即狂笑,「原來你也是偽君子,為了你那該死的自尊,竟然誤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水玲瓏听到他的笑聲有些害怕,拉住他的肩膀輕聲說︰「秦大哥,不要笑了好不好?你現在的樣子好嚇人。」
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妙兒,妳怕我笑的樣子是嗎?可是之前妳還求我多笑一笑。妳看,這世上的事變得多快。」
他輕輕撫模著她的發梢,「妙兒,我騙了妳許多事,最不應該的就是騙妳吃下忘情散。我多希望妳可以打我、罵我,哪怕用刀刺在我的心口上,我也會好過一點。」
「秦大哥……」水玲瓏輕聲喚著,一只手抓住他的︰「前塵往事不要再說了,若有緣,我們可以再續。」
「妙兒……」他深深的嘆息,「何時我們才能真正的坦誠?難道生死都無法消除我們的疑心?難道我的心妳看不清嗎?」
點點血色褪去,她的眸子光澤由亮轉暗,「秦大哥,你在怪我?怪我騙你?」
「妳騙我、我騙妳,當初我們相遇就是從欺騙開始,如今再騙一次又何妨?」秦羽緊緊抓住她的手,「我不在乎被妳騙幾次,這是我罪有應得的。忘情散,妳並沒有吃,是嗎?」
水玲瓏凝視著他,無語。
五郎插話道︰「是我事先提醒過她了。」
「我看著你徘徊在是否對我下藥的苦惱邊緣,就想看你究竟做出怎樣的抉擇。若你肯放棄,定秦劍和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即便是做一次西涼的叛徒我也不在乎了,我會跟你去夏禹國,無論你要用定秦劍做什麼,我都听你的。」
淚光閃爍,她的視線只在他的身上,再沒有別人。
「但是我看著你最終還是將藥放進了酒里,我想,我們的路是定到盡頭了。」
「妳跳海,我心如死灰,那時我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人世間的事情若都要等到生死關前才能看透,是最最悲哀的。」秦羽的眼光移轉到床上人的身上,「我自小知道我娘的故事,我相信痴情的人都是傻瓜,我將這份認定堅守了許多年,直到我為妳動情……這篇話,絕沒有半點摻假,妙兒,妳信我嗎?妳信我嗎?」
「我信!我都信!」水玲瓏摟住他的脖子,淚如雨下,「你知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去認你,裝得好像不認識你,就為了听你說一句真心話,听你說,你喜歡我……」
秦羽的手指幫她擦去一行又一行的淚痕,「從今以後,這句話妳讓我說多少遍我都會說的。」
她破涕為笑,玉郎也釋然的逸出口氣,轉身走出房間。
五郎緊跟其後走出去。「王爺,要帶夫人回夏禹嗎?」
玉郎說︰「她病得太重,只怕走不了了。清揚千辛萬苦要盜走定秦劍,應該就是為了救她的命,可惜這十幾年她苦苦熬著,早將自己熬得燈盡油枯,即使定秦劍有再大的威力也救不了她的命、我們彼此思念了十幾年,就讓這幾天留在我和她的記憶里吧。」
「那,女王呢?」五郎說,「你離開西涼沒有和她打招呼,女王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以後我會向她解釋的,但是現在,我走不開。」
五郎默默的望著他,不再追問。
這時,一陣強勁的東風平空吹至,五郎驀然一驚。是東野之風嗎?他們都不會忘記一個關鍵的問題--水玲瓏本是來東野和親的,丟失了水玲瓏之後,東野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此後,還有怎樣的風暴在等著他們?
誰也不知道。
五郎的擔憂很快就變成了現實。不日就從東都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東野攝政王東野蘭出巡絕龍島,南黎、赤多、西涼,兩國一族同時出兵討伐東野,而且目標就是絕龍島。
戰神東野雪調集數十萬部隊,誓言不惜一切代價與兩國一族交戰,以保衛東野蘭,而西涼國出兵的理由,是懷疑水玲瓏在海上的失蹤是東野搞出的陰謀,逼迫東野國交還水玲瓏。
戰爭的陰雲在四海上空籠罩,大戰一觸即發。
「玲瓏,我看妳要盡快回西涼一趟,絕不能讓女王這樣貿然出兵。」五郎說︰「我會先行趕到陣前去,告訴女王妳平安無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