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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瀘破國 第22頁

作者︰湛露

她霍然起身,站在牆上東野地圖的前面,從南到北由西向東,將東野蘭可能要去的地方看了一遍,最後在地圖上最不起眼的一角,她看到三個字--絕龍島。

頓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惶惶惑惑的涌上心頭。

莫非他要去絕龍島?那里是東野的禁地,雖然多年來都有重兵把守,但是很少有人靠近。她曾經問過東野蘭,那個島上究竟有什麼?他每次都只是笑笑,不予回答。年少時因為島處海心,她沒有能力登島一窺究竟︰長大後,忙于軍務,漸漸也將這個地方忘記了,此時突然提及,就像塵封多年的記憶被人揭開封印,潮水般全都涌了出來。

「公主,公主。」屬下小聲叫著,問道︰「明日王爺出海,百官送行,咱們要不要去?」

東野雪冷冷道︰「不去。」

他要去哪里就讓他去好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然而,天不遂她願,皇宮有內侍來傳話--

「攝政王請公主入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東野雪頭也不抬的拒絕,「告訴王爺,我很忙。」

內侍仍不離開,繼續說︰「王爺說,事關國事,萬分緊急,請公主務必到場。」

以國事壓她,她本不必在意的,但內侍最後一句話卻讓她心弦一顫。

「王爺昨夜又暈倒了,宮中上下都在猜測王爺可能是要……」

她將那人的衣領抓住,厲問︰「是要什麼?」

那人哆哆嗦嗦的回答,「是要交代後事吧。」

東野雪猛地將那人推倒在地,急匆匆的奔出兵事司。

東野雪本以為東野蘭是要單獨見她,沒想到在玉苑東宮的門口竟然看到數位臣子進進出出。

她困惑的走進宮門,只見東野蘭坐在廊下,淡笑著听臣子們議論國事,抬眼見到她時,他的眸光閃爍,微笑道︰「妳來了。」

還是那樣的溫雅親切,就如同這麼多年來每次相見時的平和。

但,物是人非,一切早已改變。

分別這麼多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東野雪立刻感覺到他蒼白消瘦了許多,雖然自始至終都很認真的在听臣子們說話,但身體似乎要依靠著椅背才能坐直。虛弱到這種狀況,是以前從未有過。

東野雪心頭似被人揪緊,面上卻淡淡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東野蘭一笑,「我最近要巡視東海海防,想通知妳一聲,四門都使和內宮侍衛長都在這里,從現在開始,他們由妳調遣。」

就為這個?他暗自蹙眉,「那請王爺叫人將手諭兵符送到兵事司即可。」

「還有……」他繼續說道︰「最近是秋收農忙的日子,各個郡縣都會有秋收報告,我暫時無法處理,想托妳代勞。」

她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懂農耕,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我調宋意之和長孫平過來幫妳,有不懂的可以問他們。」

在東野蘭的示意下,人群中的宋意之和長孫平兩人急忙起身向東野雪行禮。

她瞥了他一眼,說︰「王爺不覺得與其把這種事交給我這個外行,不如直接交給長孫大人更穩妥一些嗎?」

東野蘭說︰「妳多年忙于軍事,對農事疏懶,現在正是妳學習的機會。對妳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還是一副諄諄教誨的長輩姿態。東野雪無心听他教導,遂問︰「還有什麼?」

他命人將一封信交給她,「這是最近邊防部署,還有對鄰國的戰事分析,妳既然很忙,我便不多講了,妳帶回去看吧。」

東野雪握著那封信,全身不由自主的冰冷。從何時起,他們竟然生分到這種地步?他們之間,每次交心,每次談國事軍事,他都是牽著她的手將她領到身邊,用溫柔沉穩的聲音為她細細分析,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听懂為止。而現在,隔著這許多外人,隔著一封信,竟然將他們的心隔得這麼遠。

她僵硬的開口,「我知道了,若沒事的話我走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想听他是否會挽留自己。

而他,只是淡淡的微笑,「好,妳去吧。」

疏離生澀的四個字,斬斷了她最後的幻想。

她轉身離開,不願意再回頭多看一眼。卻不知道此時他的黑眸正憐惜的望著她的背影,追逐糾纏。

為什麼特意將她叫來?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雖然有國事作幌子,但他真正的心思只是想再見她一面,看她是否消瘦、看她是否安好,但這些心思只能深埋于心底,不能在她面前吐露半分。

這樣的苦心偽裝,比病痛發作時還要難過十倍百倍以上,卻同樣需要他一個人背負。

也只有在心頭繚繞的嘆息陪伴著他注定孤獨的生命。

東野蘭出海的第二日,東野雪就被一大堆的公務搞得焦頭爛額。

清早起來,還沒等整裝完畢,她的兵事司門口就排了長長一隊,都是等待向她匯報各種事情的臣子和各地官吏。

她剛進前堂,臣子們便立刻把她圍起來,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全都扔了過來。

「公主,青松河今年有可能泛濫,去年加築的大堤不穩,臣請戶部撥銀五萬兩修築大堤,但戶部的兩位尚書都說要听您的意見,為了大河兩岸的百姓,請公主盡快開庫調銀。」

「公主,東野法令每年都要大修,王爺剛剛離開,報備的新法急待您審批。」

「公主,東都的蠶商已經有數月收不到蠶繭了,南黎和西涼不知為什麼都把蠶繭壟斷起來,不肯出售。沒有蠶繭,繡廠便無法開工啊。」

「公主,赤多滅了北陵之後,北陵有不少難民紛紛逃亡至東野境內。邊界上已經聚集了一兩萬難民,能不能讓他們入境?若他們進來了,他們的衣食住行如何解決?」

「公主……」

東野雪的頭不斷的發脹,將眼前晃動的人影撥開,怒道︰「怎麼事事都來問我?吏戶禮工四部司的尚書都是做什麼的?」

臣子們陪笑著回答,「王爺出東都前吩咐過,有事最好多問您一句,以免下面擅作主張,亂了法度。四司尚書也是這個意思。」

東野雪氣得牙疼,本以為東野蘭交代的只是東都的安全和一些農種的簡單事情,沒想到接手的竟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

難道他不知道她有多少潛力,什麼樣的事情能交給她,什麼樣的事情不能交給她嗎?

好,東野雪一咬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當這是東野蘭扔給她的一道戰書,她不信東野沒有他就不能活了。

她揚聲下令,「來人!將四司尚書請到這里來,大堂之上再擺幾套桌椅。本公主和幾位尚書就地辦公,你們有多少要請示的一並給你們解決!」

東野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過這樣怪異的事情,四司八位尚書齊聚兵事司大堂,九套桌椅將本來偌大的大堂佔得滿滿的。

但事實證明,東野雪的決斷雖然特異卻十分有效,一天下來,幾百件公務都穩妥的處理完畢。

當東野雪累倒在公案桌前時,她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凳子上坐一天會比在前線打一天仗還要累。全身酸痛不說,腦子里更是一片漿糊,諸多繁瑣的公文都快將她搞得神志不清了。

幾位尚書見天色不早,公務都已結束,便起身告辭。

「公主,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來這里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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