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努力抗拒,也注定是徒勞無功,他每天擁著她睡,一天比一天貪看她如童顏般無邪的睡臉,每回在最緊要關頭,總有個聲音冒出來問他︰你很確定嗎?
他懊惱著,給不了答案。不曉得為什麼獨獨對她如此認真?
直覺不斷告訴他,一旦要了姜舒涵,他肯定月兌不了身。
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對感情的盼望,他想要的其實就只是一個安穩踏實的女人,能踏實的生活,而不是單單戀慕他頭上那頂長洋集團「唯一繼承人」的桂冠,貪圖吃喝花用不盡的奢華生活享受。
他很不愛那些虛浮,偏偏老是踫上拜金女,老愛要Tiffany&Co的珠寶首飾、LV包,他真不懂那些女人,就算拜金虛榮,也要點其他低調奢華的品牌,難道珠寶首飾一定是Tiffany&Co最好?包包只有LV?
送那些無聊的東西,他送得心灰意懶,既然老被當提款機,他也懶得跟女人講真心,大家玩玩就好。
偏偏兩個多月來,他在她身上找到他一直渴求的那種安穩生活,而不是跑趴、跟人比身上名牌行頭價值幾萬金。
真正的他,只希望可以每天跟喜歡的人吃頓寧靜晚餐、看半小時電視新聞、手牽手出門散步,回到家聊聊一天的瑣碎事,然後相擁而眠。
而這樣的他,根本算得上是個標準的無趣宅男。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跟他過無趣的日子撐上十天半個月,往往沒一個星期便陣亡,哀求他去跑跑趴、走走夜店,除了姜舒涵。
他好喜歡、好喜歡她,那樣深的喜歡,其實已經等于愛了。
明明已經是愛,偏偏說不出口。
明明想徹底抱她,偏偏害怕抱了後難以收拾,怕她到後來,跟那些拜金女沒兩樣,畢竟她有過「不良紀錄」。況且她也擺明說,他們談的是付費戀愛,而她會當個盡職情人。他搞不清楚,她是真的愛安穩平實的生活,或只是知道他喜歡,所以才盡職地過安穩平實的生活?
整整兩個星期,梁繹陷在欲求不滿的折磨與思索不清的閑惑中,悶悶不樂……
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他的思緒。
「進來。」
助理王佳玲探頭進來。「梁先生,陸行洲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
「陸先生,請進。」王佳玲身後的陸行洲進了辦公室。
「佳玲,麻煩你到樓下買一杯焦糖冰咖啡,陸先生愛喝。」梁繹交代助理。
「知道了。」王佳玲快手快腳關上門,買咖啡去。
「隨便給我杯水喝就好,何必這麼麻煩?」陸行洲自個兒找了位子坐。
「哪里麻煩?是助理去買,又不是我親自跑腿。」梁繹笑笑。
「我們多久沒見面了?」陸行洲望著好友桌上的建築模型,忍不住把活動屋頂給掀了,探進別墅模型,瞧著里頭的空間,他滿意地點點頭,好似那模型是梁繹要幫他蓋的屋子。
梁繹不介意陸行洲的「自動自發」,換做別人,他興許會不高興,但沖著兩人大學同窗的交情,他可以容忍陸行洲隨便亂踫。
「大概快半年吧,怎麼突然跑來?」
「突然跑來?我也安安分分先預約了時間才來,要不大建築師這麼忙,哪是說過來就能立刻見到面的?」陸行洲眯他,語氣有點酸。
半年前,他希望跟方合作,沒想到梁大建築師想也不想便拒絕,說是他手上的案子已經排到明年底,沒空。
他當然知道好友多紅,連亞洲建築雜志都難得地做了整整十頁的專題,報導梁繹這位被譽為建築界的閃耀新星,贊譽他的作品有國際級大師的水準。
說真話,要是繹不夠水準,他這個標準的生意人才懶得來找他合作。不過,他也拿好友的拒絕沒轍,人家確實是夠紅,忙得很。
「是是,我用詞錯誤,行吧?請問陸先生大費周章,親自跑一趟,有何貴事?如果是想談合作,真的對不起,要等到後年的下半年度。」
「不是。不過,既然你提了,我也順便說說,後年的下半年度之後我希望你別再接其他案子了,光是我能給你的案子保證讓你忙不完。」
「你知道我沒太多興趣蓋大樓,如果只是單純想賺錢,我繼承家業還比較快。偶爾合作可以,長期的話,你別想了。」梁繹淡淡地說,算是很給陸行洲面子了,他緊接著問︰「到底找我什麼事?」
「前天我在宴會上遇到你母親,她要我幫忙傳個話給你,你知道的,我一向沒辦法拒絕長輩的請托,只好跑這一趟。」
「傳什麼話?」梁繹問得很淡,心是有點難受的。母親曾是世界上跟他最親的人,卻因為他不繼承家業的決定,一年中見不上三次面。
「她要你別跟那個女人認真。」
陸行洲話方落下,敲門聲接著響起,王佳玲送焦糖冰咖啡進來又出去。他立刻喝了幾口。
「哪個女人?」梁繹溫溫開口,反問。
「伯母只要我傳那句話,我怎麼知道是哪個女人?這是我接下來要問你的!你居然談戀愛談到讓你母親找我傳話?對方是誰?」陸行洲好奇起來。
「你也認識。」他瞧著他淡道。
「我認識?誰?說來听听,我可沒耐性猜你風花雪月的對象。」
「姜舒涵。」
陸行洲愣住半晌。姜家傳出破產後,他曾去找過她,每回都踫不到人,後來她父母雙雙自殺,他再去找,她已經搬走。
「你們怎麼聯絡上的?」
「她當了我快兩年的助理。」
「你這家伙!居然沒告訴我?」陸行洲怪叫。
「當時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他一語帶過。
「你跟她是認真的?」陸行洲問。他沒忘記好友告白被她拒絕後,多氣自己瞎了眼。但他一直很困惑,他認識的姜舒涵不像是繹說的那個人。
「很重要嗎?」他的語氣有點冷。
「可能有點重要。」陸行洲回道。
「為什麼?」
「你以為我為什麼來傳話?又不是吃飽沒事。伯母要我傳話後,我稍微打听過,才來找你。」
「你打听到什麼?」梁繹笑。沒想到好友竟為他當起八卦王,向人探听小道消息。
「你的緋聞女友上版面不是第一回,但听說這回你們倆搏的版面稍微大了點。伯母似乎試過要數字周刊壓下報導,就我所探听到的,周刊總編是伯母閨中密友的枕邊情人,至于壓不壓得下來,我就不清楚了。」
梁繹皺眉。那些白光幾次閃爍的夜晚,果然不是他過度敏感,而是真有八卦記者跟拍他。
「謝謝你特地跑這趟。」他道謝。
「‘好朋友跟我客氣什麼。」陸行洲喝掉了大半杯的焦糖冰咖啡,語重心長的問︰「你對姜舒涵是認真的嗎?我听說,這兩個多月,你沒有一天不是離開事務所就到她那里,外面在傳這回你大概是非她不娶了。」
行洲的「听說」可真多,梁繹冷淡地揚出笑,他本想敷衍過去的,不知怎麼地卻說了真話。
「我還沒想過是不是非她不娶,至于認真,我應該很認真吧,但不能確定她是不是跟我一樣認真。」
「喔……」陸行洲拖了個長長尾音,然後把剩下的半杯冰咖啡一口氣喝完。
「喔?這就是你的回應?」梁繹訕訕的瞥他一眼。
「不然呢?難道你需要愛情顧問?依你的情場戰績,恐怕沒人擔當得起你的愛情顧問一職吧。」陸行洲涼涼應他。
「那好吧,咖啡你喝完了,慢走,不送。我們後年見。」梁繹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