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當然沒那麼戲劇化,在這關頭跳出來,讓他的野狼鑰匙被姜舒涵抽中,但不可否認的,他有些失望。
五十二個人,二十六輛機車,浩浩蕩蕩往外雙溪出發,烤肉戲水是最適合聯誼的活動。
到了外雙溪分組烤肉,他跟姜舒涵隔得更遠了,她那組在最前頭,他這組在最後頭。
他的雙眼總會不自覺朝她望去,明顯到在他隔壁組的行洲跑來跟他咬耳朵。
「你是不是喜歡她?」
「誰?」
「姜舒涵啊,那個穿鵝黃色短T、咖啡色短褲、白色涼鞋的女圭女圭頭美眉。」
「她叫姜舒涵?」梁繹揚眉,明顯的好奇。
「她就是我想介紹的美眉。」陸行洲可得意了,就知道他會喜歡。
「她看起來不像……」
「不像潑辣難搞的千金小姐。」陸行洲接他的話,「她是南興實業的千金,看不出來吧?」
「真的……」看不出來。他喃喃低語。
「走,我介紹你們認識。」陸行洲拉他,卻被他拒絕了。
「不用特別介紹,這樣反而奇怪。」
「你不想讓她知道你的背景,我一個字都不會說。」陸行洲很了好友的個性。
「不是,我只是想順其自然。有機會認識也好,沒機會也無所謂,她才十七歲,還得考大學……」
「哇,都還沒認識,就已經懂得為她設想,你很喜歡啕?」
他瞪陸行洲一眼,什麼也沒說。
這天,他記住她是南興實業的千金,整個聯誼過程他們沒說上半句話,甚至連個眼神交會也沒有。
***
梁繹第二次遇見姜舒涵,同樣是個炎熱午後,在車來人往的大馬路上。
那天是周末,她穿了件七分袖短洋裝,斜背了個異國風布包。
他騎著心愛的野狼l25,行經重慶南路踫上紅燈,等待時,他突然听見小孩大哭的聲音,朝哭聲望去,沒想到竟看見她。
那小男孩約莫四、五歲大,跟家人走散了,在馬路邊慌張哭喊著媽媽。她離小男孩近,馬上彎身安撫孩子。
其他人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大都隔上一段距離耵著她和孩子。
紅燈轉綠,他卻沒往前騎,反倒將機車朝人行道停靠。
「弟弟不哭唷,乖,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她蹲在孩子面前,溫柔地哄道。
他停妥機車靠近她和孩子,听見她的話微微笑了。
阿姨?她這年紀,被喊姐姐比較適合吧。
「小弟弟迷路了嗎?」他也蹲下來。
姜舒涵朝他一看,暗暗吃驚,接著回答,「應該是吧。」
小男孩看見陌生的大哥哥,原本稍稍轉弱的哭聲又變大了。
梁繹想起他的背包里有一大把棒棒糖,那是他為要去探听的育幼院小朋友準備的,他拿出一支花花綠綠的棒棒糖,在小男孩面前晃,哄著,「弟弟不哭,叔叔請你吃棒棒糖好不好?」
小男孩哭聲立刻轉歇,好奇的大眼楮盯著棒棒糖,抽抽噎噎說︰「不可以亂吃別人給的糖果……」
「弟弟真棒,知道要保護自己。叔叔讓你坐在我的肩上,然後你大聲叫媽媽,你媽媽說不定可以听到你的聲音喔。你可以求蓉棒棒糖,等找到媽媽再問她可不可以吃,這樣好不好?」
小男孩想了想,沒說話。
他將手上的棒棒糖遞出去,小男孩猶豫片刻才接下。
「來,叔叔抱你坐在我肩上,你要大聲喊媽媽喔。」
「媽媽如果听不到呢?」
「那叔叔再帶你去警察局,請好心的警察叔叔、阿姨幫你找媽媽。」
一小男孩緊握著棒棒糖,掛著鼻涕、眼淚,想了一會,才開口,「叔叔抱……」
「好,等一下要用力喊媽媽喔。」梁繹輕松將他抱上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肩上,「你坐好嘍,開始喊吧。」
他站起來,小男孩便扯開嗓子大喊,「媽媽、媽媽……」
姜舒涵看著他耐心地哄孩子,還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心瞬間軟了,傻傻的跟在他身邊走。
兩人在附近繞了繞,仍然沒找到小男孩的媽媽,最後只得將小男孩送往警察局,結果搞丟孩子的粗心父母正在警察局報案,那媽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爸爸則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流了滿頭的汗。
那對父母看見他們走進警察局,簡直欣喜若狂。
事情有了圓滿結局,姜舒涵總算放下心來。
兩人走出警察局,天色都晚了。
這一路,他們根本沒說上話,連基本的自我介紹都沒有。姜舒涵看著腕表,大驚失色。
「糟糕,居然已經六點多。」她驚呼,接著對身邊的梁繹說︰「對不起,我得趕快回家了,我媽媽會擔心,謝謝你今天的幫忙。」她深深鞠躬,轉身跑遠了。
梁繹愣愣瞧著她跑遠,直到再也看不到人,他才喃喃低語,「不客氣,姜舒涵。」
其實,他幫的是小男孩,根本沒幫到她什麼。
她是個善良女孩。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沒有交談、沒有交換姓名。
***
第2章(2)
梁繹第三次見到姜舒涵,是在某所育幼院。
距離他們第二次在路邊偶遇,已是三個多月後。
其實,他有些淡忘她了。
他是真的沒打算在男女情事上擺太多心思。他跟姜舒涵兩人,除了一次聯誼、一次半路偶遇,再無其他交集。
盡避有些淡忘她,但他確確實實記住她的名,也記住她的人,追根究底最大的原因便是,姜舒涵那種溫婉清麗的美,踫巧是他喜愛的特質。
因此三個多月後,兩人第三次偶遇,他一眼就認出她。
幾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育幼院里穿梭,有人發飲料、有人帶活動,大大小小的院童一起說說笑笑。
梁繹那天是順路幫身兼慈幼社社長一職的陸行洲,送募到的小額善款到育幼院。
身為陸行洲的好友,梁繹也不知該怎麼評論他。
不管做什麼事,行洲都想得老遠,他打算將來接班後好好打穩企業的「慈善公益」形象,一來可以博美名,二來又能節稅,而當上慈幼社社長可以讓他更貼近實況,將來捐出去的錢也能幫到真正該幫的人。
沖著好友是在做好事,雖然背後有個「好巧」動機,他依然每個月會幫行洲送兩次小額捐款。
從大二送到大三,送著送著,他跟那些院童建立了情感。如果偶爾得空又剛好經過,他就會進育幼院轉轉,因此背包里總會擺上幾把棒棒糖和一些文具用品。
梁繹拿著放了錢的信封袋走進育幼院,看見院外的小便場正熱鬧,他笑了笑,一眼就看見被幾個孩子圍住,拿著繪本在講故事的她。
她坐在廣場邊的小樹下,一小片樹蔭落在她左半邊,另一半的她則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風偶爾吹拂輕揚起她的劉海,她臉上沁出汗,齊耳的幾繒發絲被風吹亂,就沾黏在臉頰上。
但她的笑還是恬靜適然,用舒緩的音調讀著他不知名的故事。
「當安格斯正要放棄時,突然,從菜園傳出奇怪的咯咯聲,他趴下去一看,原來布麗姬躲在這里……」
梁繹拿著信封袋,杵在原地著迷了,听著她把故事念完。
「……用它軟軟的小嘴,輕輕啄著安格斯的新鞋。看來,這就是布麗姬的小寶貝嘍!」
梁繹輕笑。安格斯是農場小主人,而布麗姬則是一只母雞呢!
听她說故事,他竟覺得農場生活好像很不賴……
他本要朝她走去,卻忽然意識到掂在手里的信封袋,于是直接朝育幼院走去,轉進院長室,看見院長正在講電話,等了一會,對方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