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呆視遠方的模樣,于蓓仙不滿的搖晃著他的手臂,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卻是徒然。
他張開雙唇,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了。
「淏瑾,你發什麼呆啊?宋先生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在听啊?」于蓓仙不死心的繼續喚著。
順著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她發現阮香姀就站在那里,而他竟望著她出神,這一切仿佛無人能介入。
毫無預警地,于蓓仙拉低沈淏瑾的頸項,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刻意加深這記吻,宣告這一切的勝利是歸屬于她的。
這一幕讓阮香姀的心再度泛疼,她這才發現自己做不到成全。
望了他最後一眼,阮香姀毅然決然的離去,她努力的往前跑,跑著、跑著……跑出他視線可及的範圍,他才漸漸回神。
沉默了許久,他甩開于蓓仙的箝制,惱著她方才的行為,爾後若有所思的回到屋里,他需要靜一靜。
夜晚,訂婚酒會落幕後,他失神的坐在窗邊,想著她那時的表情,兀自陷入和她相守的那段日子。
他發現內心不只是疼痛可以形容,更是一種強烈的空虛,像是失去了全世界那般,感到寂寞不已。
倏地,房門開啟,于蓓仙走了進來,來到他身邊,她輕柔的將他擁在懷里,但卻安撫不了他飄散的心緒。
「你在想什麼?」她柔聲問。
「……」他不語。
「我們也算是夫妻了,你可以對我掏心嗎?」她不想他的心里有她未知的秘密。
他推開了她的懷抱,和她拉開一段距離,徑自把目光落向窗外的一點。
一段冗長的沉默過去,她喚著他。
他回過頭來。
于蓓仙在他面前褪去了衣裳,赤果的呈現在他面前。
「妳這是在做什麼?」見她大膽的舉動,他蹙起眉來。
「回報你的愛。」她堅定的道。
原本他該心動的,為這個他心心念念二十余年的女人所心動,但他非但沒有,反而感到內心一股煩躁,難叢百喻的情緒翻騰著,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一種純粹的渴望,而是一種被傷害的難堪。
是的,那是一種傷害,更是一種難堪,她的舉動傷害了他對她的感情,他萬萬想不到她會想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對她的付出,更想不到他會一點也不想模糊了兩人的關系,和她變得曖昧不清,難堪的是,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告訴她,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願意照顧她,但他不要她交予自己的身子作為報償,這樣的行為,對兩人都是很大的錯誤。
包甚,一切都錯了,自從他離開阮香姀後,一切就都是錯誤。
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一件事,倏地黯下眸子,苦澀一笑。
「謝謝妳。」他突兀的一句話,引她不解。
「為什麼?」她問。
「因為妳提醒了我一件事。」他的笑容擴大。
「什麼事?」她懷著極度不安問著,他那抹笑教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妳讓我醒了,我徹底的醒了。」他倏地起身,越過她。
「份要去哪里?」她急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已經從對妳的執著中走出來了,現在我才清楚的知道,妳不再是我渴望的伴侶,我很抱歉,但我得離開了。」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醒悟,也真正的明白了心中所愛的人是誰。
是的,他早就愛上阮香姀了,是她無私的包容和體諒,解救了迷途于愛情中的他,如今是他還以同等愛戀的時候了。
「那我呢?你打算怎麼對我交代?大家都知道我們下個禮拜就要正式結婚的事了,如今你一句『醒了』,就想把我甩開來……難道你不愛我了,就連帶我的感受也不理了嗎?」她含淚的控訴。
「放心,我不會那麼沒責任感,我會向外界交代清楚,包括我對妳的承諾,我仍舊會做到,我說過會照顧妳一輩子,我沒忘,如果妳的生活上有任何困難,我都會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傍予幫助,至于給孩子一個名義上的父親,我只能說抱歉了。」
將兩人的關系重新定義在朋友的位置,他發現心里頓時明朗輕盈許多,盡避會傷害到她,但他也不能為了她,放棄自己好不容易醒悟的真心。
「不管你能善後得多好,都還是傷害到我了。」見到他眼底的那抹醒悟,她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了。
「所以,抱歉了。」語畢,他遂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她流下了無數的淚水。
他們都醒悟得晚,但不同的是,他還有機會得到幸福,她則再也沒機會了。
第十章
回到家後,阮香姀開始整理行囊,她要去旅行。
心若被局限,就看不到希望,眼界若不放遠,就活不出明天,她要放了自己,徹徹底底的放了自己。
這一次的旅行,她要完成那一段無盡的旅程,放任自己最後一次傷心,之後,她就要將悲傷的情緒出清,努力的朝開朗的生活邁進。
往花連的自強號列車上,阮香姀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眼眸覽過窗外的景致,卻沒有真正看進眼底。
玻璃窗上倒映出走道彼方的一對老夫老妻,他們正牽著雙手,如同那時的她和他,但如今已人事全非,想起自己那時的想望,她就忍不住垂淚。
他曾說,他們會一輩子牽手走過,言猶在耳,他卻放棄了對她的愛,回到青梅竹馬的戀人身邊。
是啊!她爭不贏也是必然,畢竟他們相識在她之前,而他也習慣了守護她……
苦笑著,她把更多的淚逼出眼眶,卻丟進了更多傷心,就快不能呼吸了。
原來當愛一個人很深時,他的離去會一並帶走妳堅強的勇氣,甚至讓妳再也不想去愛,但她會撐過去的,只要時間允許,她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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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那場錯誤的婚姻,沈淏瑾開始急切的找尋阮香姀。
是的,他已陷入瘋狂的思念,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找到她,然後對她訴說著他綿綿的情意,再也不讓她自他身邊逃開。
他到過她租賃的套房找過她,但她已經搬離了。
不再受限于任何顧慮,他不放棄任何打探她消息的機會。
他問過阮香姀的表姊,但她也聯絡不上她。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就連她的父母也不清楚她的下落,只听她說過要去旅行。
旅行?
倏地,一個想法竄進他腦門,他如當頭棒喝,停下無頭蒼蠅般的搜尋行為。
他想,他心里有底了,他有把握一定會把她找回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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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來到花蓮壽豐,她的心情異常平靜,沒有初次造訪時的興奮莫名,只是靜默的到處走走、看看。
選了同一間民宿落腳,那親切的老板娘甚至還記得她,當然也問起了沈淏瑾,她只是笑笑的告訴她,他忙著工作。
她意外在民宿櫃台前瞥見當時遺失的草戒,這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原來當時老板撿起了草戒,將其置放在櫃台,供主人認領。
找回了草戒,卻已人事全非,如今留下它也只是徒增諷刺,她舉起草戒,就要擲向遠方,卻心生不舍。
忘記是誰說過,旅途中,人們習慣買些紀念品,好讓這段美好留下一個有形的紀念。人生的旅途亦然,當你愛過一個人,即使感情逝去了,留下曾經美好的回憶,何嘗不是一種紀念?只要抽去那些難過的部分,留下那些燦爛的永恆,也是挺美的一段。
岸著,她將草戒收進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