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美。」
輕倚在他的肩上,愜意的涼風拂過臉頰,她感到十分舒爽地閉上雙眼,感受他的氣息盈繞身邊。
全世界最幸福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你更美。」
同樣是討好的話語,只不過多了幾分敷衍,而,她發現了!
「你不開心嗎?」
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的表情,雖是笑著說話,但他的眼神告訴她,他並不投入。
「別胡思亂想,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有點累,最近的工作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除了要應付華氏企業的千金小姐,他還得處理公司的事務,幾個月下來,他已是身心俱疲。
「對了,我從沒問你在哪里上班,也從沒听你提過。」
她這才想到自己對他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憐,除了他的一張油嘴滑舌,他還有些什麼其他她知道的嗎?
「沒什麼好提的,我經營父親傳下來的生意,父母親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不管它也不是辦法。」
他語氣中有意無意透露的無奈,讓葉雨荷好生心疼。難道他沒有夢想嗎?沒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嗎?
「你有沒有夢想?」她不禁想知道更多的他。
「有,但現實教我看清了作夢是多麼的不切實際,人還是需要往利益看的。」他的口吻強調出無情的現實面。
「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麼。」也許她可以幫得上忙。
「反正都是遙不可及,再提無意義可言。」
「可我想知道,你不是說過我有權利知道你的任何事,現在就不守信用了嗎?」她嘟起嘴來,不滿他的食言。
「既然你那麼想知道的話……我曾經想過要當一個畫家,但我父親執意培養我在商場中發揮,于是,他沒收了我的畫具,不許我再畫畫,至今,我已好些年沒踫過畫筆了,也許生疏了,再也尋不回從前的畫技了,不過,那也不再是我需要的東西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嘴上雖是說得毫不留戀,但眼底一閃而逝的不舍,仍教葉雨荷看得真切,她知道他是在乎的,他的雙手仍有著逐夢的渴望。
「你平常只會說我,有時也該說一些話給你自己听,你不夠勇敢,面對人生,你是躊躇的!」
一直以來,他不斷對她說著開解的話,但這些話若能反過來對他自己講,也許他會更不一樣。
「是嗎?你以為我是躊躇的?那你呢?有前進一些了嗎?」他知道她正試著開啟心房,看著她的改變,他竟為她感到開心。
他……會不會離不開她了?
不!這不是他預期的結果!
沒有人可以扭轉他的計畫,包括他自己。
「我雖然不是什麼大夢想家,但你說的話,我真的有听進去。」她的改變,相信他看得見,也感覺得到才是。
是的,他知道她的改變,她變得容易快樂、變得容易相信、變得容易表達自我,那就是他期望的她,可這樣的她,卻讓他著迷得更深了!
望著她的臉,他竟不知該如何抽身這段感情,眼見婚期漸漸逼近,胸臆間的不舍也逐漸擴大,到達了一種令人惶恐與不安的境界。
「Rain,若有選擇,我不想離開你。」這是兩人認識以來,他最真實且由衷的一句話,卻是在最無奈的情況下道出。
「叫我雨荷,那連我都陌生的名字,就留給不認識真正的我的人去叫吧!」對他,她已經毫無保留了。
她是否陷得太快、陷得太深?
是啊!她早已身陷泥淖,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攀著他,仰賴他的愛維生了。
愛情是如此妙不可言,就算嘴硬的說不相信,但當它真的發生時,卻是怎麼也抗拒不了那驚人的化學反應,想融入更多的自己作為催化劑。
「雨荷,你人如其名,是那麼的嬌弱,卻又那麼的堅強。」就是這樣矛盾的特質令她耐人尋味,也教他不舍。
問他能否就為了這樣的她留下,答案是否定的,他是個商人,在商言商,當利益及兒女情長必須擇一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撇下兒女情長,你可以說他現實,但這就是他自小被灌輸的觀念。
「你說你不離開我的,說到要做到。」
她開始害怕失去他的感覺,原來在乎一個人就是這麼痛苦卻又甜蜜,會無時無刻想知道他的世界、知道他的一切,就是怕他的生命中沒有自己的存在,那感覺煞是折磨人,卻又教人趨之若騖。
他以沉默回應她的要求,因為……他已經有了決定!
第三章
昏黃的燈光、浪漫的氛圍,配上優雅的琴聲,雙雙對對的男女相視而坐。
這里是台北最著名的約會天堂,情人們相偕進餐的最佳國度。
石博毅望著相視而坐的女子,一臉淡漠,雙手有些無謂地輕敲著玻璃桌面。
這女人真的無趣到了極點!
十足的乖乖牌,凡事總是不表示自己的意見,只是盲目地讓人作決定。他提議了到餐廳,她沒意見;他提議了看電影,她沒意見;他提議送她回家,她沒意見。
若他要把她賣了,她是不是也沒意見?
雖說她長得真的不錯,這點他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贊好,但這樣的女人缺乏挑戰性,也不適合他,他要的是像葉雨荷那樣個性派的女孩,那得手時的快感,才是他所享受的。
怎麼又想起她了!?
石博毅有些無力地撫了撫額際,自兩人上次一別,他已有多日刻意淡漠疏遠,打算專心面對眼前這個女孩子,但,她的身影總是毫無預警地一再竄上腦門,讓他煩心不已。
「博毅,你不舒服嗎?」
華可欣雖是小家碧玉,但也不是不懂得看人臉色的無知少女,就一個女人的直覺,她知道石博毅並不中意她。
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有著絲絲的不耐,他對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有著刻意尊重的距離,他們看似情人般貼近,內心卻是遙不可及。
但她喜歡他啊!
莫名地,她就是教他給攝了心魂,他像是勾人的魔魅,舉手投足間的豐采,總讓她不住傾心,深陷而無法自拔。
「沒。」她的關心喚回他的注意力,也拉回他再度想起葉雨荷的心緒。
是的,眼前的華可欣才是他得專心投入的對象,為了公司的利益,他沒有心思去考量兒女私情,這早已是既定的事實,不需要再多加費心。
「我們就快要結婚了,但……不知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我以為的熱情在發酵著,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在認真。」
她知道她開始貪心起來,想要對他要求一些情人間該有的親密,但那是兩人相處的必要因素,不是嗎?
聞言,石博毅先是怔了怔,從沒想過看似十分順從的華可欣,也會對他提出要求,但除卻他個人的喜好,她的確是個適切的妻子人選,賢淑、識大體,又上得了台面。
「你想太多了,既然我這個未婚夫讓你有這種感覺,那是我的錯,我道歉,你想要怎樣的補償,盡避開口。」
「我只要你專心對待我,少些距離、多點熱情。」
是,她是有渴望的,對于自己心儀的人選,她怎麼能無欲無求?
「既然你這麼要求,那我就照辦。」語畢,他傾向前,覆上了華可欣鮮艷欲滴的紅唇。
透過落地的玻璃窗上道個吻的纏綿熱力也傳散出來,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羨煞了旁人,也刺痛了正巧經過,卻詫見這一幕的葉雨荷。
這樣算什麼?
他這樣究竟算什麼?
葉雨荷緊緊地握拳,指甲嵌進了掌心,卻渾然沒察覺那份痛楚,她的神經已經麻痹了,全身的血液仿佛正緩緩地被抽離,世界在這一刻干涸,心跳在一瞬間停止了,再也沒有跳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