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開玩笑!這個時候他怎麼能回去呢!
「在你情緒這麼不穩定的時候,我怎麼能夠丟下你不管!?」他緊張地說,「我真的很抱歉,月倫,我再也不會開這種玩笑了,我發誓!我只是有時候會胡言亂語而已,從來沒有打過女孩子。念小學的時候,隔壁班的楊燕如把我的書包丟到水溝里面去,我也只是報告老師而已,沒有跟她打架。」
「那個楊燕如為什麼要把你的書包丟到水溝里去?」
唐思亞張大眼楮,如釋重負地發現石月倫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了。他想也沒想就撲上前去,將她緊緊的摟進懷里。
「謝天謝地,你不生我的氣了!」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快把我嚇死了,你知道嗎?月倫,我要是做錯了什麼事,或者說錯了什麼話,要打要罵都隨你高興,就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然我會瘋掉的,答應我,你不會再這樣對待我!」
石月倫無言地閉了一下眼楮,雙手緊緊的環住了他。「你可不可以溫柔點?別像是你在工作上那樣的強勢?」
「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了!」唐思亞很認真地說。
石月倫輕輕一笑,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反應是過度了,但,那樣的恐懼要想完全忘記,實在比她預料之中的還要困難,即使是現在,她仍然能夠清楚的察覺到心底那隱隱埋伏、伺機而動的記憶。
「只要你不再這樣嚇我,我就不會這樣對待你。」她輕輕地說,從他肩上拾起頭來,給他一個勉強的微笑,「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呢!那個楊燕如為什麼要把你的書包丟進水溝里去?」
「當然是因為她想跟我玩,我卻不理她!」唐思亞大言不慚地說,「月倫,我可是很有人緣的!你看……」他拾起了被她撞到地上去的相框,「每張照片都這麼帥!」
「自戀狂!」
「你不可以說我是自戀狂!」他有點蠻橫的說︰「你要說我很帥。」
「好啦!這個屋子里你最帥,連唐大汪也比不上你。」
「那不夠!」
「那麼……整條巷子你最帥。」
「還是不夠!」
「好嘛!好嘛!全台北市你最帥,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石月倫笑倒在他的肩膀上,唐思亞則是得意地摟緊了她,迅速地在她那粉女敕的臉頰上親了一記。
罷才那不愉快的小插曲,在情人彼此的笑談中,一下子就被遠遠地拋在腦後了。
但是唐思亞沒忘,也知道石月倫並沒有忘記。
她還沒有準備好吐露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她也還不能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但是,沒有關系,他可以在一旁守候,默默的等待,等待她準備好……
是呀!再等一陣子不要緊的。
這天晚上,石月倫提早半個鐘頭到排練場去,對著帳簿處理財務問題。
老天!扁是海報就得花上七八萬塊了,場地費也得花掉六萬塊,幸虧服裝和布景都是最簡單的……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起,石月倫很自然地拿起了話筒。
「典典戲劇工作坊。」她說︰「請問找哪位?」
「石月倫在不在?」是一個男性的、沙啞的、陌生的聲音。
石月倫困惑地皺了皺眉頭。「我就是。」
「不得好死的婊子!」那聲音立時變了,變得更沙啞,也更低沉,「看了我今天寄去的信沒有?我會讓你遭到那樣的報應,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會讓你尸骨無存,我……」
沒等對方說完話,石月倫啪一聲掛上了話筒。強烈的思心感在她胃部翻攪著,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天啊!那家伙連這里的電話都打听出來了,他們的電話還不曾登上電話簿呢!看來他真的是非常努力的想置她于死地……
石月倫緊咬著下唇,發現自己的雙手正不听使喚地顫抖著。
到了晚上排完戲後,一群人跟往常一樣地做了一場討論會。
由于事情越來越嚴重,大家一致認為劇團中的每一人都不應該被蒙在鼓里,也不希望有人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這回連莫飛跟秀梅都參加了。
余慶家在電話里說的沒錯,他又寄了一封信來了。
這封信的內容比前幾封信都要驚悚、露骨許多。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卻充滿了血腥以及暴力的描繪。
「怎麼這種下流的事還沒停止嗎?我還以為你們早就報警處理了!」莫飛激動地說。
「我听苑明說,那個歹徒今天還打了電話來!導演,你有沒有臭罵他一頓啊?」秀梅也很憤慨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啊……我忘了。」
她現在想起來還後悔不已,應該在電話里頭怒吼幾聲的,偏偏她在震驚之余居然成了個呆子,想想自己還真是窩囊透頂!
「我就說嘛!你應該把照片拿來排練場的嘛!思亞。」她壓低音量,對著坐在她旁邊的唐思亞說︰「放在家里的避邪功用太過薄弱了啦!」石月倫無奈地苦笑。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情說冷笑話!?真的是夠了喔!唐思亞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的頭。
「我想也差不多該是報警的時候了。」範學堯說︰「至少警方的資訊網應該會比我們的更廣泛,也更周詳。到目前為止,我們對余慶家的追蹤一直毫無進展。」
「怎麼說?」問話的人是莫飛。
「我調查過,他退役後曾在幾家不同性質的公司待過,但是時間都不長。最長的為期半年,短的不過三個月。」範學堯翻著手上的卷宗,「工作地點幾乎各地都有,台北、台中、台南、高雄……最後的工作地點是在屏東,可是這也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苞他共事過的同事說,余慶家很不喜歡說話,情緒很不穩定、個性非常孤僻,幾乎是沒有朋友。」
「他們的老家在屏東。至于說他情緒不穩定……」她臉上浮起了一個幾乎淒涼的自嘲,「他們家有遺傳性的精神疾病。」
唐思亞驚愕得倒抽一口冷氣。
「你是說……余慶國也有這方面的問題?」
石月倫的眼楮靜靜地合上,嘴角突然間刻出一道痛楚的痕跡。
那一剎那,她所有的稚氣和天真都化為烏有,她唇角那絲悲哀的微笑,仿佛承載了一生一世的憂傷。
「那……那是我跟他分手的主要原因。」她慢慢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聲嘆息,「我們交往到後來,他的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變得暴躁易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看到她眼眶泛起薄霧,敘述變成囁嚅。
唐思亞只覺得一陣劇痛自心口劃過,恨不得將她摟進懷里好好地安慰她,
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表現得如此明目張膽,因此只好重重地握著石月倫的肩膀。
他猜出來了!石月倫話雖然說得簡短,但他卻已將拼圖完成了大半。一定是那個王八蛋情緒失控的時候曾經傷害了她,才會讓這如此勇敢的女孩在听到「揍人」兩字的時候,產生猶如驚弓之鳥般的反應!
「你們兩位也看一看吧!這是余慶家的資料。我們明天就去報警,但是自己也不能沒有一點提防。」範學堯說。
唐思亞看了石月倫一眼,禮貌性地打斷範學堯的話。「範兄,這些細節就麻煩你了,晚點我再跟你聯絡好嗎?我想先送月倫回去,今晚夠她受的了!」
石月倫安心地嘆了一口氣,滿懷感激地由著唐思亞扶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