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進來再說。」藍子瑋慌張,想著先把人高馬大的弟弟拉進屋再說,她完全沒想到,自個兒往常亂糟糟的狗窩,現在窗明幾淨得像飯店,會更難解釋。
藍子珩月兌了鞋進屋,呆住,這是他老姐的窩?
他向前走幾步,米白色石英磚地板幾時這麼明亮過?明亮到幾乎可以當鏡子!
大桌子、茶幾、電腦桌……那些以往被成堆資料掩埋的平面,現在全都見到光了。
他瞠目結舌,這公寓被人下魔咒了吧!
打死藍子瑋,她都不可能自動自發把公寓收拾得如此干淨,干淨得像隨時可販售的樣品屋,居然還有束野姜花插在水晶花瓶里?這個超級大宅女,哪可能出門買花!
「你的屋子干淨得很可疑。」藍子珩一雙眼亮得像火炬,似乎是想照得藍子瑋無所遁形。
「呃……呃……」慌亂時,嚴重口吃是她的大罩門。
「關先生該不會住進來了吧?」他就是左思右想不放心,自那日在動物園巧遇關主廚後,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今天才會突然過來。
他想跟他家這枚宅女老姐好好聊一聊,叮囑她千萬別再跟那個「爛男人」藕斷絲連——和女人一夜,居然用不保險的,不是爛男人是什麼?雖然他家的呆老姐,不認為那位關主廚爛。
方才,他在門口被那雙男鞋搞得很震撼,轉眼踏進屋又來個大災難,這個不再亂七八糟的屋子,壓根就是災難的最佳證據。
不要跟他說那位關主廚住進來了,他會很、抓、狂!
「呃……呃……」藍子瑋擠不出話,她多希望有面不改色說謊的高超本領啊。
「親愛的藍子瑋姐姐……」藍子瑋壓低了聲音,他的聲量跟怒氣,通常成反比,現在他的音量很低、很低,表示他的怒氣很高、很高。
心虛的藍子瑋覺得姐姐這位置,她坐得好窩囊,被可怕的弟弟管死死。
「那個……關御說……說不要我還六十萬……」她的解釋只有一半。
「然後呢?」死關主廚,最好不要讓他看到,要不,他看一次扁一次,再也不管是不是普及場合。
「然後……然後……他提議在這里住一個月……要好好了解我一下……」
「再然後呢?」藍子珩的聲音低到快听不到,他的怒意接近爆炸邊緣。
「他……說……等他了解我了……說不定就對我沒興趣了……」弟弟的表情好可怕喔。
「所以,你就讓他住進來?」
「呃……反正他睡沙發啊,不用還六十萬,借沙發給他睡一個月,他會煮飯給我吃、還幫我打掃,這樣不好嗎?」藍子瑋這會兒說得飛快。
這串有道理的話,應該能讓她親愛的、可怕的弟弟語氣,耗費「敵人」的財力及勞力,會讓他開心吧?
「你的公寓,都是關主廚打掃的?」他親愛的姐姐,那堆亂七八糟的資料一向不給人踫的。
「是啊。」藍子瑋答得好有元氣。
「那堆成山的資料、報表,也都是他整理的?」
「是啊、是啊。」她連聲道。
「他煮飯給你吃?」
「早餐、晚餐都是他做的。」
「他很閑嘛!」藍子珩語氣酸溜溜。
「好像是。」藍子瑋少根筋,笑得挺開心的。
「很好,你打電話跟他說,從今天晚餐開始,多準備一份我的。」
「啊?你要來吃早餐、晚餐?」她瞪大眼楮,怎麼可能,醫生不都超級忙嗎?
「比這還要更好。」藍子珩笑里藏刀。
「更好?」她想不通還能怎麼更好?
「我決定搬來這里住,關主廚住多久,我就住多久。」
「搬來住?沒有房間可以住了。」藍子瑋垮下臉,她的小鮑寓是真的不夠大,當初買兩房一廳,她找來設計師,打通成一個大房間、一間大浴室,沒多余的房間了。
「沒關系,大主廚睡沙發,我睡地板,我會拿我的睡袋來。」
「也好。」有弟弟在,她跟關御的化學電流,會變弱吧。
姐姐干脆的答應,反而讓藍子珩怔愣半響,他嘆氣,往沙發坐下。
「你那堆報表、資料,我好幾次想幫你整理,你死都不讓我幫忙。」
長久,他低語,這一室的整齊明亮,像道把無可躲避的光直直照出姐姐的心,讓他想不瞧清楚都沒辦法,他親愛的姐姐啊,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走入險境?
藍子瑋張嘴,呆著,片刻過去,她也往沙發坐下,挨著籃子衍寬闊的肩。
「弟啊,我想……」
等了老半天,等不到她把話說完,藍子珩伸手攬上姐姐的肩,這麼單薄的身子,他真希望有個好男人來照顧他親愛的姐姐。
「姐啊,你不要太笨,小石頭需要你保護。」
她重重嘆口氣,靠著弟弟的肩膀,沒答腔,眼眶紅紅的。
「如果……只是如果喔,如果我想跟關御談個小戀愛,一個月就好的小戀愛,也不可以嗎?」她問得好心虛。
「你真的很喜歡他吧?」要不,這個窩怎麼干淨的?藍子珩很憂心。
她看了屋子一圈,很喜歡嗎?文件夾整整齊齊排在書架上,那些收納夾,全是關御帶來的。從前地板上都散亂雜物,現在一張廢紙也見不到。
很喜歡嗎?不……如果只是很喜歡,她不會放任他動她的東西。喜歡之外,她對關御還有很強烈的信任,以及,說不上為什麼的依賴。
「我不想騙你,我對他,大概不只是很喜歡。」
「他害你未婚生子!」藍子珩很不滿。
「不是他還得,他真的用了。」
「姐!」他深呼吸,先說的話卡在胸口,他親愛的姐姐,為父母的債務、為他,把自己賣掉,這件事永遠會是她心中的痛。
那位關主廚看起來不壞,但他話六十萬買姐姐「初夜」是事實,男人花錢買女人,藍子珩怎麼想就是過不去!
「那晚,他本來……不要我的。」藍子瑋說了出來。
「他不要?」他瞪向姐姐。
「是、是我……強迫他要……我,我不能白白拿他六十萬。」
「你強迫他?」藍子珩無法相信耳朵剛接收的事實,像只鸚鵡單調地重復。
「對,他開支票給我後,想馬上送我回家。」
「他願意平白無故給你六十萬?」關先生實在不像是這麼好心腸的人。
「很難相信吧?」她的弟弟,她當然明白他的想法。
他沉默了片刻,「因為這樣,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喜歡他,是嗎?」
「大概是?」藍子瑋承認了。
沒轍,是藍子珩最強烈的想法,既然老早喜歡關御,懷孕了。為什麼不找他?
「懷小石頭的時候,你沒想過找他負責嗎?他願意平白無故給你六十萬,應該是願意負責的人。」
「是我一廂情願喜歡他,他不一定喜歡我啊!我已經拿他六十萬,哪有臉跑到他面前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不要負責?換成你是關御,你不會覺得被設計嗎?更何況,那個晚上他確實用了。」
「你不擔心他知道小石頭的事?」男人若不是真喜歡上了。怎麼可能任勞任怨當免費「台佣」?干淨的屋子,免費早餐、晚餐,想想關主廚在私家餐廳做的,可是一人餐價值八張白花花的「小朋友」。
「擔心,不過我不會讓他知道。」
「天底下沒有藏得住的秘密。」藍子珩可憂慮對了。
「所以,我不能跟他談太久戀愛。」
「這戀愛是不是非談不可?你愛上他了?」藍子珩模模她的頭,很心疼。
愛?這個字眼太強烈,但用來形容她對關御的感覺,好像又有點貼切。
愛啊,是愛嗎?是因為愛,她才害怕,怕習慣他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