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人的樣子真可愛。」他由衷地說,可惜听在藍子瑋耳里,只覺他油嘴滑舌。
她咬一口鮮女敕生香的牛肉,再用力送他白眼一枚!
「我每個月只有一、三周的星期三上午會在餐廳,餐廳是跟朋友合伙開的,烹飪是我的興趣之一,一個月兩天料理美食,算是我的休閑活動,其他時間我都在公司忙。有空,你可以到公司來找我。」
「公司?」
「我父親的公司。」關御笑了笑。
「你父親退休,換你接手是嗎?換句話說,你現在是公司的老板?」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老板,公司是我父親辛苦大半輩子打下的江山,我不過是個撿現成的幸運兒。不過……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很有錢、很有錢的男人,你會不會對我比較有興趣?」
「你喜歡虛榮的女人?」第三度送出白眼,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不,我討厭虛榮拜金的女人,但若是你虛榮拜金,我可以接受,我會很努力跟你解釋,我有錢到什麼地步,讓你愛我愛到不行!」
「因為錢才愛你,這種愛你也要?」
「是你的愛,我就要。」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簡直沒救了。」她搖搖頭。
「我知道,六年前你走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沒救了。那天你為什麼不等我?我幫你買了阿華田。」
那天他在超商買了一罐阿華田,走出超商騎樓,台北開始下雨,他跑回家發現她不在了……心上的失落,難以言喻。
他站在窗前,看雨一直下,雨珠在玻璃上敲著,像是敲進他心頭,每一滴都恍如針扎。
他形容不來那種密密的、細碎的疼痛,不停想著,她是不是淋雨了?
從那天起,只要踫上雨天,他就會特別想念她,思念一個他連名字都不曉得的女孩,一個想找也無從找起的女孩。
他在雨天思念她,而台北偏偏又是個多雨的城市,每逢雨天,他的心情就轉為滴落,這景況持續六年,直到再度遇見她。
今天台北也下雨了,他卻覺得下雨的台北好美,因為她出現了。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確是沒救了。
「我覺得尷尬,先走了。」
「我等你一整年。」他說。
「什麼意思?」
「我想你知道我住的地方,說不定會再來找我,我在那里住了一年才搬走。」
「喔。」藍子瑋應聲。她其實有再去找他,不過是三年後,她有能力還他六十萬時,只是管理員說他已經搬走。
兩人都沉默下來,各懷心事。好一會兒,藍子瑋吃完晚餐,一杯紅酒也見底,酒精放松了她緊繃的情緒,她微微一笑。
「謝謝你的晚餐。」
「不客氣。」關御看看腕表,深度十二點十二分,他起身收拾桌上餐具,花了幾分鐘洗淨。
接著兩人走進客廳,藍子瑋端著重新滿上的紅酒杯,問︰「你要不要也喝一點?」
「來之前我喝了兩杯伏特加,不能再喝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喝完這杯也別再喝了,股票市場可不會因為你宿醉暫停交易。」
「好,你坐車來的吧?我等會兒幫你叫車?」
「不用,我打算睡你這里。」他動手整理長沙發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說什麼?」她幾乎是大叫了。「你……不能睡這里!我……我們……你不可以睡這里!」她好不容易放松的情緒,又繃緊了。
「拜托,藍小姐,現在快十二點半,我回到家都一點了。明天五點半我得趕到桃園機場,換句話說,我得在四點半起床,我只想借你這張沙發睡四個小時,你不要太不近人情。」他快手快腳將沙發收拾干淨,躺上去。
「你保證不會半夜模進我房間?」她很小人地問。
「你把門上鎖就沒事。我想有男朋友的你,應該有多的枕頭和被子吧?」
藍子瑋瞪他一眼,端著紅酒默默進房,找出被子、枕頭,走回沙發旁,望著躺得好安適的關御,放下整團軟綿綿的枕被時,說——
「我沒有男朋友。」
他愣了愣,抓住轉身想走的她,不確定地問︰「真的?我不必很辛苦把你從別的男人身邊搶過來?」
「你不必搶,但我跟你不會在一起。」
「這種事並非你說了算。」
「我的生活不是我說了算,誰說才算?」
必御松開手,聲音很沉。「我勸你趁我還沒獸性大發前,趕快進房把門鎖好。」說完,他閉上眼楮,毫不詫異在下一秒,听見她落荒而逃的奔跑聲。
很好,還懂得怕。他露出微笑,眼楮依舊閉著。
他想,藍子瑋沒弄明白,她的生活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了。不管她願不願意、不管她身邊到底有沒有別的男人,他都已經決定,要把她變成他的!
藍子瑋快速奔進房間,顫抖著手鎖好門,手按在胸口,仿佛如此就能安撫鼓動失控的心。
她閉上眼,狠狠地呼吸,空氣里的氧不夠用,有些難受,其實骨子里她非常清楚,關御不是那種真會強迫女人的男人,盡避他嘴上說狠話,但她明白,他是個心地好的不能再好的男人。
說穿了,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害怕關御根本不需要太努力,她的心就輕易被降服。
這個夜,非常難熬啊,鎖上門的藍子瑋,根本沒把握,能好好鎖住自己的心。
必御家門外,衛嘉茵坐在地板上,等了兩個多小時。
一點多了,關御不會回來了吧?他在那女人家嗎?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她狼狽又不甘,一把抹去掛在臉上的淚水。
掏出手機,顧不得已經是深夜一點多,她撥出熟悉的號碼。
「哈羅!」手機響了許久,接答的男音低沉沙啞,明顯從睡夢中被擾醒。
「小驥,你知道那個女人的住址嗎?」衛嘉茵掩不住哽咽。
「嘉茵?」關驥的睡蟲瞬間竄逃無蹤,一只也沒敢落下。他抹抹臉,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你在哪里?」
「我在你哥家門口,他不在,我等他等了兩個多小時,對不起,那麼晚吵醒你。你哥大概是去找她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她的住址?」
「然後呢?」關驥很悶的問著,心頭像被壓扁到快不能呼吸的程度。
衛嘉茵被問傻了,是啊,知道住址然後呢?
直接找過去嗎?用什麼立場?
她只不過是關御的合伙人兼好朋友,其他的,什麼也不是……
這麼多年,她什麼都不是!眼淚落得凶猛,淹沒她的心。
手機兩端沉默許久,另一頭的關驥肩耳緊夾手機,默默听著她的哭聲,他快速穿衣,飛奔出門,他的住處離關御住處只需五分鐘車程。
「不要哭了。」他開車,終于出聲哄。
「我真的好不甘心……我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付出那麼多,那個女人有什麼是我沒有的?我只輸在自己不夠可憐!這是我的錯嗎?我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衛嘉茵邊哭邊吼。
必驥一句話也沒說,腳下油門踩得更用力。
「小驥,你告訴我她的住址,好不好?」
「然後呢?你去看我哥在不在那里?就算他在那里,你能怎麼樣?」
「我不……我只想在門口等等看,他要去香港,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只是這樣……」
「知道又怎麼樣?我哥只把你當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你醒醒好不好?」
「小驥,你沒愛過人,不懂我有多不甘心,那個女人只是比我早跟關御上床、只是身世比我可憐……如果不是她,關御一定會愛我!一定會……」
我正愛著人!我愛的人就是你!必驥想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