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自己是听錯了,「這不是一個私人聚會嗎?」
「丫頭,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像這種社交場合,才是做生意的大好時機,我有好幾筆大合約,都是在這種場合簽下來的。」
「你是說……你的社交活動都是為了生意?你選擇朋友,也是視他們對你有無用處來決定?」
「別胡思亂想了!」衛仲杰大笑著,又超過了一輛車子。
「那麼我呢?仲杰,我對你有什麼用處?」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問道。
衛仲杰的車速越來越快,已經到了不顧沿途車輛的地步。
突然,一部大卡車迎面而來,他準備從大卡車的左方超過去,但,卡車那過大的車身遮住了他的視線,等車子沖出去後,他才發現對面車道有一部轎車疾駛過來。
衛仲杰拚盡全力閃避那輛轎車,輪胎在路面磨出尖銳的響聲,接著,兩部車硬生生地撞在—塊,她被震得飛出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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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幾天里,紀雲雲的腦中是一片混沌、黑暗、疼痛。耳朵旁來來去去的,都是一些遙遠、不具體且模糊的聲響。
她足足昏迷了五天,乍醒之後,她發現臉上被什麼東西緊緊纏繞住。她害怕極了,在床上不住地申吟掙扎。然後,有人過來安慰她、喂她吃藥、為她打針……
她听到醫生低沉的聲音說著她從未听過的術語,以及一些她勉強可以捕捉到的東西——視神經受損,幸虧沒有什麼外傷,也不會留下疤痕,也許調養個一年後再開刀一次……
然後,兩個致命的字刺穿她的知覺——失明!
清醒之後,探病的訪客來來往往,護士、醫生、同學、親戚、朋友……但就是沒有衛仲杰的身影。
紀雲雲從護士口中得知,衛仲杰只有輕微的擦傷,第二天就已經出院了。
她足足忍了一星期,才鼓起勇氣向母親詢問︰「媽……仲杰怎麼沒有來?」
紀母猶豫了一下,「仲杰說你受了很大的驚嚇,想讓你先休息幾天,再來看你,而且……他很忙的,別擔心,雲雲,他一有空就會來的,也許這個周末……」
等待的日子總是特別難熬,奸不容易等到周末的到來,紀雲雲的心隨著每一次推門的聲音而跳動不已,一直到傍晚時分,她終於等到那熟悉的腳步聲。
「仲杰?!是仲杰嗎?!」紀雲雲興奮地叫了出來。
「雲雲。」
衛仲杰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將一大束的康乃馨放在枕頭邊,濃郁的香氣,刺激了她的鼻子。
「謝謝,花很香。」紀雲雲言不由衷地說。
「你覺得如何?妤點了嗎?」
「嗯。」雲雲點點頭,「頭不那麼疼了,醫生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極了!這麼說,你就快要可以回家羅?」
「是呀!」
不知道為什麼,紀雲雲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他不是應該安慰她、鼓勵她,對她說一堆甜蜜安慰話嗎?可是……他們的對話為什麼听起來像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紀雲雲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嘗試著打開話匣子。
「你的工作……怎樣了?」
「忙死了!我一出院就立刻趕回去上班,這一陣子比以往都忙,偏偏又跟加拿大那邊的兩家公司簽了新台約……」一談到工作,衛仲杰立刻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紀雲雲心不在焉地听著,但衛仲杰的聲音只是無意義地流過她的耳際,直到「所以……我們只好將婚禮延後舉行了。」
「什麼?!」紀雲雲呆呆地問︰「延期什麼?」
「我們的婚禮呀!雲雲,你沒在听我說話嗎?」
紀雲雲突然覺得身體一陣發冷。
「延期到什麼時候?」
「不會太久的,雲雲,我只是覺得……」
「你只是覺得你不要一個瞎子當太太?!」
「你在胡說些什麼?!雲雲,我愛你呀!」他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頭冷如冰,即使是他柔和的聲音,也無法讓它溫暖過來。
「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稍等一下,多給你一些時間來適應目前的困難,如此而已。」
「嗯,當然。」她黯然低語,「你永遠是對的。」
突地,敲門聲響起,護士走了進來。
「紀小姐,該吃藥了。」她伸手模了模雲雲的額頭,「你累了嗎?臉色很不好呢!」
聞言,衛仲杰立刻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雲雲,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那一剎那,紀雲雲忘了她的自尊與驕傲,急切地在他身後呼喚他︰
「你……會再來看我嗎?」
「當然會啦!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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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再去看她……在她出院那天。
在那之前,紀雲雲早已放棄任何希望,這天,她早早便換好衣服,等著母親來帶她回家,然後,她听到了那熟悉的腳步聲。
「仲杰!」
「嗯!要回家了,很高興吧?」
斑興?其實並不!
餅去幾星期里,她已經習慣醫院的一切作息,但是出院以後,她要面對的是一個不熟悉的世界,一個屬於正常人的世界。而她,不再是正常人中的一分子……
「既然你來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她怯怯地問。
「我……我恐怕不行!」
「為什麼?」
她沉靜地抬起頭,用著依然美麗卻已無神的雙眼凝視著他。
「公司要我接管美國分公司的業務,下星期啟程,我還有很多雜務必須處理呢!」
紀雲雲不發一言地坐在沙發上。
衛仲杰有些惱怒地開口︰「你不打算恭喜我?」
「那麼……我該怎麼辦?」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反問。
「雲雲,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去美國,你若跟著我去,我是無法照顧你的……而且,家里有時候還得招待客人……我想,你不會喜歡這種日子的……」
「你想解除婚約是吧?」听出他話背後的意思,雲雲沉痛地問道。
「不……不是的!我……」
他話中的猶豫證實了她的猜測,也激起了她的怒意。
「別假惺惺了!衛仲杰,你不是為了我才想解除婚約的,你根本都是為了你自己!」
「不是這樣的,雲雲,我就是怕你會這樣想……」
「別在我面前演戲了!」紀雲雲再也忍無呵忍地大叫出聲︰「為什麼不老實說你不要一個瞎子當老婆?對你而言,娶一個瞎了眼的妻子,代價太昂貴了,你付不起!」
「雲雲,你把我的意思全弄擰了!」他辯駁道。
「那是唯一的解釋,不是嗎?」紀雲雲憤怒地打斷他的話,然後筋疲力盡地閉上雙眼……
「雲雲,我很抱歉,我……」
「別說了!」紀雲雲打斷了他,將指上那枚美麗耀眼的訂婚戒指取了下來。
「留著它吧!我……」衛仲杰說道。
要不是尚余的自尊,她不確定自己還能維持說話的平穩正常。
「再見,仲杰。」
沉默許久,衛仲杰從她掌心拾過那枚戒指,然後無言退出病房。
紀雲雲將身子蜷縮在沙發里,死命的搗著自己的嘴,硬是將眼淚給吞回去。
她不能哭!也不想再哭!她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
幾個星期以前,她的世界變成一片黑暗,是對仲杰的愛,讓她覺得人生還有一絲希望。然而,仲杰的辜負與背叛,奪去她僅存的一點力量。
她知道,以後的世界沒有光亮、沒有出口……有的,只是無邊的寒冷跟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