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自己寂寞的,現在的我也沒有時間寂寞,我那些學生就夠我忙的了!」心瑤吸了口可樂,說道。
「那麼,我想你也忙得沒空看今天的報紙吧?」
「是還沒看。」心瑤嘆了口氣,「今天忙著改段考的試卷,到現在才有時間喘口氣。」
心婉自手提包里,掏出一張報紙的彩色藝文版,攤開,遞到心瑤的面前。
「發生什麼重要新聞了嗎?」心瑤狐疑地問。
「你仔細看我用紅筆圈起來的部分。」
她接過報紙,看到一排斗大的標題,那標題立即引起她一陣顫抖——
青年畫家何慕文旅法學成歸國藝舲將展出其出眾的畫作
心瑤不發一語,表現出乎意外的冷靜,她慢慢看完整個新聞內容,才抬起頭來望著心婉。
「他回來了,是嗎?」她放下報紙,輕聲問著。
「我想是吧!我也是早上才看到這個消息。」心婉望著心瑤好一會兒,才道︰「心瑤,不要再倔強了,放手去追求吧!幸福與否,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但願他已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心瑤展開笑顏,慢慢地折起報紙,放入手提袋里。
「心瑤!」心婉驚訝的喊了一聲。
「走吧!」心瑤站起身來,拿起皮包,準備離去,「你不是要我陪你去買一些嬰兒……」驀地,她住了口,眼光落在櫃台處正在點餐的男人身上,「老天……」
心婉盯著心瑤,小心問著︰「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心瑤依舊呆若木雞地愣在當場,無法言語。
心婉順著心瑤的視線望去,只見睽別已久的慕文,正帶著一雙灼灼逼人、晶亮有神的雙眼,直直地盯視著心瑤!
他們兩人靜靜對視著,臉色都是那麼的蒼白。
炳!真是太巧了!心婉興奮地想著,這一定是老天爺可憐這對命運多舛的戀人,所做的善意安排。
半晌,慕文舉步向她們走來,心瑤頓覺渾身無力、顫抖不已。
「心瑤,好久不見!」慕文站在桌邊,伸出手。
她也本能的伸手。「好久不見!」
她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手指緊箍著自己的手,是那麼的緊,緊得她的心跳無法抑制地加速狂飆。
她迅速將手抽回,茫然地看著桌子。
「慕文,真高興遇見你。」心婉也伸出手,熱切的跟慕文握著,「我剛剛還跟心瑤談起你呢!抱喜你,你該為自己感到驕傲。」
「謝謝。」慕文親切一笑,望了望她的大肚子,「我也要恭喜你跟偉群,將要為人父母了。」
「到時候一定請你喝滿月酒。」心婉直率、熱誠地說著,忽然心生一計,「對不起,我和醫生約了兩點,得先走了,心瑤,你跟慕文好好聊一聊。」
心瑤默默不語,只是用眼楮對心婉表示不滿。
她怎會不懂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慕文……」心婉將眼光轉向慕文,「明天晚上,方便到我家來吃個便飯嗎?」
「謝謝你的邀請,我一定去。」慕文笑著說。
心婉對心瑤眨眨眼楮,抓起皮包離開。
慕文靜靜的坐了下來,眼光無法再從她臉上移開。
「你一點也沒有變。」慕文先開了口。
「你也是。」心瑤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慕文的突然出現使她手足失措,而在內心深處那份深埋的感情,似乎在掙扎著將泛襤開來。
他穿著輕便,一條牛仔褲、一件襯衫,雖然簡單,雖然一張臉略顯蒼白、消瘦,但他雙眸閃爍著光芒,仍可讓人感覺到一股無形魅力的存在。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以為你在美國。」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不能適應那里的氣候嗎?」
他的眼里依舊閃著關懷。
「還好。」她想擠個笑容,就是擠不出來,「人是念舊的動物,總是會思念自己的親人、朋友,我當然也不例外,所以,我就回來了。」
「朋友?」他問︰「也包括我嗎?」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狀況。
「嗯!」她輕輕的應著︰「當然包括你。」她努力的控制著不流露出一絲感情。
「那麼……你還有些想我?你懷念我,是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她望著他,眼眶逐漸泛起水霧,在發現他的臉龐竟然綻放著希望的光彩時,心中更是掠過一陣痛楚。
「心瑤……」他深切的喚了一聲,雙手伸過桌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對你好嗎?」
「誰?」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當然是你那位青梅竹馬。」
「哦……噢!」她會意過來,慌亂的強調著︰「很好呀!他很好。」
「是嗎?」他更握緊了她的手,深邃的雙眼,如兩盞燃燒的燈光,「那麼……你幸福嗎?」
她瞅著他,眼眶始終沒有干過。
「慕文,現在說這些,似乎都已經無濟于事,不是嗎?」
「是無濟于事。」他聲音略帶沙啞地說︰「但,知道你是幸福的、是快樂的,我會比較安心。」
「你……你都不恨我嗎?」她喃喃地問,眼眶更濕了。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他的聲音輕柔。
「那麼……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他的眼光溫柔而細膩,「我一直希望我們仍像好朋友一樣。」
她咽了口口水,勉強地擠出個笑容。
她的笑容里卻有著濃濃的苦澀,「希望你盡快遇到一位讓你心儀的女孩。」
「我的心早已給了人,如今我是個無心的人,想要尋回那顆心,談何容易。」他聲音低沉,隱含著傷痛。
心瑤望著他,在眼眶中打轉許久的淚水,終于順著臉頰滾落而下。
「對不起,心瑤。」他緊握了她一下,「不應該對你說這些的。」
心瑤試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慕文仍緊握著她不放。
他的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她,兩人沉默的對視著,好半晌,他才放開了手,忽然笑了。
「你還記得嗎?」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記得什麼?」她困惑的問。
「還記得在雨軒的梅園里,我第一次為你畫的那幅畫嗎?」他凝視著她說︰「那天,一陣雷雨剛過,天空終于放晴,陽光透過樹隙,在你的頭發上閃亮著,你張開雙臂、微仰著頭,整個人就像幅畫一樣美,匆促間,我完成了一張素描,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她低低地說︰「我永遠都記得。」
「後來,我將它上了色,成了一幅完整的作品。」他笑著說︰「不過我不打算讓它成為商品,只是暫時存放在藝舲,在我去法國的期間,小林一直替我收藏著。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想將那幅畫送給你,希望你收下。」
心瑤剎那間呆住了!
原來那幅畫是非賣品!
原來他不知道那幅畫已經不在藝舲!
是呀!他才剛剛回國,可能還沒見著小林。
但……既然是非賣品,小林又為何私下將那幅畫送給她呢?她想著想著,開始有些明白了。
慕文張著黑又深的雙眸,直盯著她。「怎麼?你不方便接受嗎?」
她倏地抬起頭來,慌亂地說道︰「沒有!謝……謝謝你。」
「嗯。」他欣然一笑,「那麼,我現在就開車去藝舲,把畫拿過來,大約要二十分鐘,你在這兒等我!」
說罷,他站起身,轉頭就離開。
她臉色轉成蒼白,目送慕文消失在門口,半晌,才機械式地站了起來,拿起皮包,邁開蹣跚的步履,神志飄地離開速食店。
第10章
何慕文開著車,直奔藝舲。
進入藝舲,小林正為著畫展而忙碌著。
小林對慕文的畫有一種特別的偏愛,對這次畫展,他的信心與興致,似乎比誰都還要高,他跑進跑出的招待記者,張羅一切,就好像是他自己的畫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