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同情」二字時,君維還故意佯裝出一副很可憐兮兮、委屈又無辜的模樣,不過大概他樣子太滑稽了,反倒惹得舒蠫差一點當場「噗哧」笑出聲來。
「請你別太夸張!我干麼要同情你?」舒蠫還是沒給他好臉色。
君維走到辦公桌旁,拿起方才羅秘書擱在桌上的那封信,他一邊左看右看研究著,一邊說道︰「噢!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最近這一類寄給我的匿名信,少說也已經收到六十幾封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地寫了一些古文經典——」
「哦?這麼有學問?」
君維翻了一下白眼。「拜托!古文經典就是‘三字經’啦!懂了嗎?」他用目光詢問著宋舒蠫,然後又接著說︰「而且揚言要殺我,叫我晚上睡覺要關窗戶、不要隨便走夜路,過馬路時要小心——」
「紅綠燈嗎?」
「不是!是飛鏢和槍子兒,還說什麼要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舒蠫感到一陣驚慌,吞了吞口水逕說︰「反正一樣都是死,死在哪兒你就不要太挑剔了!」
「啊?」
君維差一點跌到地上去,幸好及時扶住了桌子。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我現在是命在旦夕、生活過得風聲鶴唳吶!」
「噢,說的也是,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舒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君維呆呆地欣賞著她如花綻放的嬌顏,然後又很快恢復正常地說︰「所以嘍,剛才你在樓下交給櫃台這封沒有寄信人地址的信時,警衛們才會那麼緊張,因為到目前為止警方還未查出任何線索,而且我也想不出我曾得罪誰?」
正如剛才君維所說的,舒蠫忍不住對他感到一絲同情,畢竟這種樹大招風、有錢人遭人嫉恨恐嚇的事情,是她一輩子也不可能經歷到的。
舒蠫緩和了神色,情不自禁嘆一口氣說︰「唉!一個陰錯陽差的誤會,我哪里會料到這封送錯地址的限時信,竟是一封恐嚇信?」
不料,君維充滿疑惑地說︰「不過,這一封有點不一樣!」
舒蠫聞言一陣緊張,她立刻劃清界線地說︰「哪里不一樣?我發誓,我室友跟我可都沒有拆開這封信。哎,糟糕,這下子這封信上都充滿了我的指紋,到時候萬一警方……」
「我不是在說這個啦!我所謂的不一樣是︰以前我收到的都是平信,而這一封卻是限時專送!」
「哦?那……那你不拆起來看一看?」
君維一邊拆信,一邊又蹙眉納悶地喃喃自語著。「而且,這一封筆跡不一樣……」
信拆開來,君維才看了幾秒鐘,便目瞪口呆地驚喊︰「啊!天哪——」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舒蠫也很著急地問。
君維一臉錯綜復雜的表情,抬起眼來望著舒蠫說︰「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寫給我的,可是……宋小姐,這封信是你今天才收到的嗎?」
噢喔!該不會是什麼具有時效性的大條代志吧?舒蠫像一名做錯事的小孩一樣,臉紅紅地坦白招供說︰「不……是昨天中午,可是後來因為我在工作,一忙就拖到今天才記起來……沈先生,我把信轉送過來,我想我已經夠好心了,如果信上面有什麼延誤了,那我可不……」
君維立刻搖搖頭,急急安慰她說道︰「不!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而是這件事突然變得很、很復雜!」
「怎麼個復雜法?」
「你先看一下這封信,我再慢慢告訴你,不過你可能暫時還不能回去,我想麻煩你待在這里,我必須馬上打一通電話給警方。」
「啊?警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衰事天天有,怎麼我就今天特別多?沈先生,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喔!」舒蠫氣急敗壞地大吼。
她真的受夠了,今天一下子被警衛當成寫恐嚇信的壞蛋,另一下子又要牽扯到警方?什麼呀!這年頭連好人都難做?
「不不,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要給你添加什麼麻煩,而是在你陰錯陽差收到這封信之後,你無意之中也變成了一名證人。」君維趕忙地對她解釋。
「證人?喂,你到底在講‘啥米碗糕’?」
「這……你先看信,我打完電話再向你解釋。」
君維已經兀自拿起話筒撥了一一○,舒蠫不得已只好埋頭看信,那封信寫得相當潦草,而且只有寥寥數語——
君維兄︰
我有生命危險,而且被人跟蹤!
若我有意外發生,請你好好保存這封信,
它價值市價六百萬,算是我還你的人情!
吳錫安筆
舒蠫一連把信讀了三遍,君維這時掛下電話。
「警方說他們立刻派人過來!」
舒蠫把信遞還給他,禁不住蹙起眉頭問道︰「它價值市價六百萬?這封信?這位吳錫安又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他寫一封信就這麼值錢,早知道我就佔為己有,將來拿去賣給大英博物館。」
君維為舒蠫的直率感到啼笑皆非,聳了下肩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在講什麼。不過,我倒是記得很清楚,他因為最近這一年來經營貿易公司一直不順利,前後一共跟我調借了一千萬!」
舒蠫屈指一算,半開著玩笑說︰「調借一千,還了你六百,後頭還有四百萬怎麼辦?」
君維一陣搖頭,連連苦笑道︰「只怕現在連這‘已經’還我的六百萬,也一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噢!」
「怎麼說?你就這麼不信任人家?」
「信不信任並不是問題,要不然當初我也就不會借給他錢了,畢竟是好朋友一場,不過……我這里有一份今天的報紙,你讀完這篇報導之後,我倒想听听你有什麼看法?」
唉!真是莫名其妙,她又不是專門來這里參加「研讀班」的,一下子叫她讀信、一下子又要她讀報紙?舒蠫懶洋洋地接過報紙一看,上面用紅筆圈起來一篇報導標題寫著︰
落魄富商負債億萬,傳聞地下錢莊追殺;
下落不明離奇失蹤,遺下公事包命未卜!
報導內容如下︰昨日中午時,士林郵局的職員發現在門口旁角落被人遺留了一只公事包,一度還以為是被人放置定時炸彈而引起恐慌,等警方派人前來處理之後,這才發現公事包里塞滿了向私人和地下錢莊調借頭寸的借據,里面還有駕駛執照和護照等證件,而且在郵局門外還停了一輛上鎖的賓士車,但是公事包和車子的主人吳錫安卻不知去向,據警方推測︰吳某人可能是到郵局寄信時被人跟蹤,後來遭歹徒挾持,現在下落不明,恐怕已經遭人毒手、生命不保。
報導中還指出一點︰根據郵局的防盜安全監視錄影帶的紀錄,吳錫安確實曾到郵局寄信,但是公事包怎麼會遺留在門口旁,是因為死角的關系,攝影機並沒有拍到,然而郵局的一名女性職員卻記得吳錫安,因為他用五百元鈔票只買了一封限時專送的郵資信封!
看到這里,舒蠫一臉蒼白地慘叫一聲︰「噢,天哪……」
「干麼?你怎麼也學我叫了這麼一句?」
舒蠫兩眼茫然地愣望向君維,囁囁嚅嚅地喃說︰「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到士林郵局去寄這封限時專送信給你!」
「嗯,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舒蠫的唇瓣微微顫抖起來。「那也就是說︰如果他現在已經遭人毒手了,那這封信就是他在死前寄出的求救信?」
「他並沒有在信上叫我去報警救他呀!」
「笨蛋!意思差不多啦,他當時已經發現被人跟蹤,並且知道有生命危險,他那麼緊急地寫一封信,哪有時間詳細說明一切?但是,當你看了這樣一封信之後,你會無動于衷、見死不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