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當我听到余院長說你立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檢查官時,我就覺得你果然還是從前那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商豫斐。」
商豫斐苦笑著搖搖頭,下床走到她的衣櫥旁為雪珞挑選了一套干淨的睡衣,「歲月會改變一切,生活有時候現實到就連小時的夢想都不易維持。」她把那套女敕粉色的睡衣遞給童雪珞後,禁不住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學院念書?怎麼想到突然回來台灣?七年前你又為何突然就音訊杳然?不論我們三個人或院長怎麼聯絡都聯絡不到你?」
童雪珞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炮轟得有些無力招架,她望著商豫斐,咬著下唇囁嚆著︰「不是我不願意和你們聯絡,而是那時我有難以啟口的難處和苦處……」
「什麼難處和苦處?可以讓你連育幼院的余院長和舊時玩伴們都棄之不顧!」商豫斐一臉幽怨的問道。
「我……我……」童雪珞皺起了眉頭,語氣淡然的對她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七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機緣巧合之下,我加入了一個專門竊盜藝術真品的犯罪集團,他們為了讓我成為團內最頂尖的扒手,于是對我進行了為期三年的訓練,前三年我都在愛爾蘭附近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進行一連串的訓練,以致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商豫斐膛目結舌的瞪視著她,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但看到童雪珞那滿臉認真,眼底盡是熠熠笑意的臉龐時,她的心跳不免也跟著劇烈加速。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現在的你真的在幫偷竊集團做事?」商豫斐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是的,我說的全是真的。」童雪珞美麗得教人屏息的臉龐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我之所以會回台灣是因為我被‘通緝’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正處于被英國警方通緝的狀態?!」商豫斐提高嗓音不敢置信的反問道。
董雪珞烏黑倩亮的眸底浮起一抹陰郁之色,她含糊不清的回應道︰「‘通緝’我的不是英國警方,而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把我給逮到手絕不死心的男人。」
她煩躁的從床上站起身來走到窗口,心浮氣躁的盯視著漸露魚肚白的天際,「那個該死的男人從英國一路追著我到了澳洲雪梨,我有預感再過一陣子他又會追到台灣來。」她的手指氣憤的絞纏著窗簾布。
「喔?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窮追不舍?或者他根本是迷戀你?」
「才不是!」童雪珞霍然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態度有些激動的說道︰「他怎麼可能會迷戀我?我在竊盜集團的指示下去偷了他家的傳家之寶,一條在珠寶界和史學界都享有盛名的碎鑽鏈墜!」
商豫斐詫異的凝望著她,開始對董雪珞這些年的生活模式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很顯然的,她生活在另一個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世界里,比起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模式,童雪珞的似乎精采刺激多了。
「不談我了,我倒蠻想知道那個昨天跑到育幼院里來找你的帥哥,究竟是何來歷?」董雪珞眨著她那對漾著水波的神秘雙眸,等候著她的答復。
「在兩個月前他還是個待罪之身,但他利用我的愚昧為自己月兌罪了,我好很我自己,我的工作職責是要杜絕犯罪,但是卻……」商豫斐的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你卻怎麼樣啊?」董雪珞巧笑嫣然的為她接了下面的話︰「你拒絕不了他對你的致命吸引力是不是?」
商豫斐緊抿住雙唇,沒有給她任何正面的回應。
「你不要跟我害臊啊,我們是十多年的姐妹了,像黎紹裘那種男人,真的是奇貨可居,況且他那副憂郁深情的樣子,又足以騙到無數女性芳心。」
「所以我根本是自做自受,為了徹底反省犯下的錯,我甚至為他辭去工作,丟了飯碗,我想,像我這麼感情用事的人,實在不適合擔任法務工作。」
「事情還沒有走到最後,你怎麼知道你真是一時感情用事,還是真的是以你天生的智慧和敏銳在行事!」雪珞深思的望著她,試圖想提醒她一些事︰
「或許你應該再相信一次你的直覺,跟著他去尋找證人一探究竟,我的直覺也告訴我他不是個大好大惡之人,更不可能還是個謀殺女作家的殺人犯。何況如果他真有心要利用你,今天也不必親自跑來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找你。」
「說不定這又是他想為自己漂白得無辜一些,而在我面前表演的伎倆。」商豫斐低首斂眉、態度保守的說道。
「與其你這麼裹足不前的戒慎恐懼著,不如真的好好去陪他冒一次險。」童雪珞笑意盈盈的拍著她的肩膀,「從小你就是個堅毅果敢的孩子,思慮總是周密到讓自己快喘息不過,但是遇到了黎紹裘,你卻選擇用自己的直覺相信他,對你而言,這是個全然陌生的人生經驗,不是嗎?」
商豫斐怔忡的望著董雪珞那張認真而誠摯的臉龐,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她方才說的話,整個人仿佛有一股激昂的電流在她體內流竄。
董雪珞說得沒錯,她向來就是個容易對自己沒有自信、瞻前顧後的女孩子,這輩子還沒有真正做過幾件具有勇氣的事,惟獨幫黎紹裘順利月兌罪,是她生命里的最大壯舉。
或許,她真的應該相信黎紹裘一回,和他前往屏東鄉下去會晤秘密證人?
不知怎的,一種釋懷的快感居然緊緊揪住了她,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開始相信黎紹裘是清白無辜的。
棒天傍晚,商豫斐已然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小行李,準備晚飯過後就跟著黎紹裘前往屏東鄉下去找秘密證人。
就在晚餐之前的半小時,黎紹裘看見商豫斐把行李提上了他的後車廂,他的嘴畔浮起了一抹從容自得的微笑。
一切都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商豫斐到底還是願意陪他去!
晚餐時刻,黎紹裘顯得格外神采奕奕,似乎也和董雪珞特別有話聊,席間他們不時分享著各國旅游時發生的趣聞,不知怎的,坐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商豫斐,竟有些許酸溜溜的醋意在她的胃里翻攪著。晚餐過後,他們揮別了余院長和院里的孩子們,便立刻上了黎紹裘的休旅車,往屏東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們彼此都靜默無言,車廂里的空氣似乎凍結了,過了半響,黎紹裘首先打破沉寂開口道︰
「謝謝你願意陪我走這一趟,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不容易。」
「不光只是為了你,一想到你提出的條件我就會血液沸騰、心動不已。」商豫斐強迫自己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冰冷面容,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到了這節骨眼仍這麼死鴨子嘴硬。
「那很好,既然你也接受了我的游戲規則,只要你可以協助我順利帶回秘密證人,我會提供給你和育幼院所需要的一切。」商豫斐淡淡的抿唇一笑,烏黑靈活的雙眼睨視著他,「為什麼你的口吻听起來像我的金主而不是我的雇主?是不是因為你總能成功順利的得到想要的東西?包括把司法公正也玩弄于股掌之間!」
「司法公正?」黎紹裘聞言輕笑,冷吟了一聲,「法律只用來保護壞人的,經過這一次的苦難之後,我更加堅信這一點。」
商豫斐看著他冰冷陰霾的淡漠臉龐,便知道他想起了那幾個月的牢獄生活,她的心底竟也涌起了一股憐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