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大燈的開關,室內乍亮。
朱采韻不由自主的伸手遮住眼楮,透過手指縫隙,發現他依舊戴著墨鏡,而她則敏感的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不高興的訊息。
為什麼?
這個疑惑,瞬間閃過她的腦海。
鄭友白看著她,好像在壓抑著什麼,然後悶悶的開口,「今天你同事來過了。」
啊?她臉色大變,胸口一緊。
他的語調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緒,讓她緊張不已。
她知道這件事,因為今天本來應該是她要過來的。
見她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目光游移,不發一語,鄭友白亳不客氣的說︰「現在的女人真的很大膽,不但在國外若無其事的引誘陌生男人上床,而且還可以大方的將那個男人介紹給自己的姊妹,好康道相報。」
「才不是那樣!」朱采韻大聲抗議,臉頰泛紅,因為她無法否認,他確實是真的……挺好用的。「我是沒辦法拒絕,所以才……」
「沒辦法拒絕?」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詞,雙手插進口袋,墨鏡後的雙眼盯視著她,口氣不悅的說︰「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沒辦法’的事!喔,還是你認為反正我一定會拒絕,所以讓她來當炮灰也不要緊?看不出來你挺有心機的。」
「我才沒……」她想否認,卻又不夠有力,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過那樣的想法。
「你不是告訴她我已經有對象?」
她點了下頭。
他擰起眉頭,更加生氣的咆哮,「那你何不說得更明白一點,說我對那個對象很認真,認真到只差沒有掏心挖肺,還被人家當成屁!」
他可以接受她因膽怯而遲疑,卻無法忍受她逃避,他都已經忍讓著給她時間了,她到底還想怎麼樣?
「還是你覺得我很煩,討厭我這樣糾纏不清,所以巴不得趕快把我推給其它女人?」鄭友白厲目一瞪,「好,如果是這樣,你也不用費心介紹人給我認識,我鄭友白沒那麼沒行情!」
才不是!她想辯解,卻又找不出適當的字句。
見她桿在那兒,嘴唇顫抖,久久不說話,他的火氣更旺盛了,走過去,砰的一聲關上工作室的門,將她牢牢的禁錮在他的雙臂之間,俯首瞪著她,「說吧!」
「說……說什麼?」他不期然的接近,氣息籠罩著她,讓她全身戰栗。
「該死!」他感覺到了,咬牙握拳,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里,近乎憤恨的嚷道︰「朱采韻,不要告訴我,你沒感覺到!」可惡!
他們的身體該死的契合,她輕易的便能撩撥他,而他亦然,彷佛尋遍世界,再也找不到如此相合又如此冀求著對方,好像連脈搏都要聯系在一起的另一半了。而這不只是淺薄的肉欲,更包含了其它再深一層的、屬于男與女的、自然相吸的引力。
朱采韻的身軀在這一刻激烈的震顫。不,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她從來不曾如此無法控制自己的感官,在被他擁抱的剎那,她的一切仿佛遭受控制,只想不顧一切與他縫蜷,放任自己大膽的說愛。
然而,她不敢,真的不敢。
她搖了搖頭,想推開他,偏偏他就是不放開她。
「搖頭?為什麼搖頭?朱采韻,別想騙我說你沒感覺,我只和自己喜歡的女人,難道你不是?」
不,她當然是。
他的告白太熱烈,她熱了臉,也熱了身體,幾乎就要承受不起。就在這一瞬間,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了他。
鄭友白難以置信的瞅著她,彷佛受到了傷害。
看見這樣的他,她搗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囁嚅的說︰「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你不知道……」她平復激動的情緒,沉聲開口,「我上一段戀愛有多失敗。」
所以她才怕,才不敢。
那個人和她自大學時就認識,兩人認識十年,相愛六年,可是真正令她感到不堪的並非那個人的出軌,而是……
「他竟然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甚至說我讓他有壓力,讓他不像個男人,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其實這一切並不是沒有預兆,像是不知從何時開始,男友對她好友的關心勝過對她;三個人出去吃飯,他們兩人總是一起到。因為順路的緣故,男友也總是主動接送好友,而非她這個正牌女友。
她一直不以為意,好友身體不好,她以為男友只是擔心,愛屋及烏,直到那一天,從男人留在她家,忘記帶走的手機中,她看見了真相……
連這種長久累積,認定了相互了解的感情,都會是如此結局,更何況是她和他之間不小心擦出的火花?他們甚至相識不到一個月。
「所以咧?」鄭友白挑起眉頭,反應很冷淡,幾乎可說是不以為然。「你因為遇到了一次錯誤的對象,所以在好不容易遇到對的人時,變得裹足不前?」
事實上,他也明白她受過傷,所以給了她時間,也願意等。可是她不但沒有因此開竅,甚至變本加厲,反而縮回象牙塔中,任由其它女人接近他,並向他示好……
假如他們交換立場,他知道自己不會有那麼大的胸襟。而他真正不滿的,是她壓根兒不將他的感情當做一回事。
鄭友白強烈的不高興,不過他穩住情緒,轉身走到制圖桌前。
「好啊!既然這樣,你就慢慢的自哀自憐吧!」將趕制好的設計圖連同光盤塞進她的手里,他冷冷的說︰「以後你就會發現,為了那些愚蠢又不必要的顧忌,你到底錯失了什麼。」他打開工作室的門,「慢走,不送。」
到了這時候,朱采韻才真正意識到,他熱情的時候可以猛烈如火,訣絕的時候卻可以如此冰冷。
等她一走出工作室,門立刻關上,一如那人曾為她大方開啟的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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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至冰點,這是她最近的生活,以及和鄭友白的關系的寫照。
鄭友白的設計已經通過相關人員的認可,在正式開工前,兩人毋需太多聯系,而他還在MSN的一彼端,沒有一怒之下將她封鎖,可是朱采韻也沒了往日那動不動就向他主動問好的勇氣。
日子還是照過,事實上,自從他們吵架,或者說是鄭友白單方面發泄怒氣,才不過一個星期,她決定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的想一想,她究竟希望和他維持怎樣的關系?
想當初在佛羅倫薩那樣有心機的留下名片,她的想法很單純,只是想再和他見一面。可是一旦見到了,他追上來了,她卻又退縮。
她好難搞,不是嗎?
苦笑一聲,她拿起皮包,準備下班。
走出公司,不期然在門口見到一抹熟悉卻不願再見到的身影,她不禁一楞,隨即冷下眼,打算裝作沒看到的走過去。
男人卻上前攔住她,「采韻……」
「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她的聲音很冷,表情更冷。
男人像是被她這副模樣嚇到,不過仍然鼓起勇氣,「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再來找你,只是我想跟你好好的談一談……」
談?談什麼?還有什麼好談的?
「馮亞東,從你背著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開始,我們之間就再也沒什麼好談的。」朱采韻故意說得很大聲。
靶受到周遭人們疑惑的目光,馮亞東有些退縮。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也許我們還可以當朋友……你知道,子淇很重視你……」
很重視她?讓她嘗到被背叛的滋昧就是重視她的結果?喔,她還真是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