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有人在不遠處叫。
阿城應著走了過去,沒幾步,突然身邊竄過一個人直往門外沖,他愣了愣,猛然發覺這個人就是剛才他安置好的江節。有很多人望了過來。
「怎麼回事?」
阿城苦笑,街著四周擺手︰「沒事沒事,對不起。」然後也跟著沖出了門,心中罵︰這個小神經病!
在旁邊黑暗的小巷子里,逃出來的人扶著牆在喘息,他看見追過來的阿城,結結巴巴地講︰「他們……他們在親嘴……兩個男的……」
阿城伸手就朝他頭上彈了一個響崩︰「廢話!可關你鳥事,你逃個屁啊?!」
受了訓的江節抱著頭蹲在了地上,眼楮疑惑地瞪著生氣的人。
阿城皺眉,一把拉起他指著不遠處在黑暗中閃著光的地方,惡狠狠地命令︰「進去!」
「不,」江節死命搖頭,好像那邊是十八層地獄,「我要回去……」
「你他媽的給我進去!」阿城火了,口氣森冷。
「不要!」江節也硬起來,使勁甩開阿城的手,人直往後縮,只差沒有撒腿跑了。
「你在怕個什麼東西?你和他們是一類人,老弟?!」阿城瞪他數秒後,軟下口氣。
「我……我……」江節抖著嘴唇,語不成句,他靠著牆大口地吸氣,閉起眼,那黯淡的燈光下,兩個男人吻在一起的畫面立即清楚地躍上眼膜,他們轉動著親吻的角度,看上去那麼盡情,那麼……自由,可他就是害怕了,只想逃開這一切。
阿城冷眼瞧著他,突然欺身上去,兩只強壯的手臂往牆上一撐,把只顧吸氣的家伙圍在自己的胸前,話沒說就一口吻住那半啟的雙唇。
「你……干……」江節嚇懵,呆了好一會兒,才手腳並用地推搡死命壓著自己的人,背抵上粗硬的牆,很痛。
阿城沒理他的掙扎,手臂一彎一折,把他的頭頸固定在自己的制力範圍內,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他吮舌忝著像貝殼一樣緊抿起來的嘴唇,很用心也很強硬,他要叩開它,就狠狠地咬了……
「痛……」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江節想叫,嘴梢一張,被柔軟潮濕的軟體物侵掠後填滿,它在口腔里翻天覆地與自己的器官皮膚纏綿,腦子霎時變得白茫茫,思想在遠離,只有急促的呼吸夸張地響徹在耳邊,自己的還有阿城的。
「怕不怕?」好一會兒,阿城終于放開了,他啞著聲音問。
江節抿著濕潤的嘴唇沒有回答。
「怕不怕?廠阿城放大聲音又問了一次,近在耳邊,震得熾熱的空氣散了大半,留下一些些禁忌。
江節還是沒有回答,突然握拳直朝阿城胸前揮去。阿城沒躲開,痛得發悶,冷汗都下來了。
「進去。」他再一次要求他。
「不要,我不要……」江節還是搖頭,靠著牆緩緩坐倒在地上,縮起身體,顫動著肩胛,無聲地哭泣。
阿城怔怔地看著他,有些無措了。「我只想幫你……」他喃喃地解釋,陪著哭泣的人坐倒在地上,仰頭看著漆黑沒有星光的夜空,輕輕地長嘆。
「你干嘛一定要那個不會給你愛情的人呢,何苦啊?」他問他,疼惜地。
「你瞧,那里面的人不是過得挺開心嗎?」
「你非得把自己整死了才高興嗎?」
「我真的想幫你,我不想看到你重走我經過的路……」
江節抬起頭,睜著淚眼看向旁邊觀天的人。
阿城輕笑,像是自嘲,有點冷︰「我跟你說個事,你不許笑話我哦。」
江節連忙點頭,阿城伸手模了模他的頭發,用事不關己的淡漠口氣訴說起來。
「我十一歲進市少年武術隊,一共待了五年。隊里有個師兄,比我大一歲,人長得很帥,和我一樣練棍的,而且部練得不錯,我們兩人常常一起練,對打,單練,陪練,形影不離,他對我很好,好得以致于我誤會了。」
阿城苦笑了一下,沖著空茫的天空。
「因為對自己的傾向了解得早,我開始對他發起白日夢了,覺得只要自個兒對他好,整天想著他,終有一天他會有所了解而接受我,就像你現在這副蠢樣。」
江節低下了頭,不敢接受對方投來的輕飄眼神。
「十六歲那年,我鼓足勇氣對他表明了,他沒說什麼地認真听著,然後笑了笑,還親了我一下,我當時就樂傻,差點沒有昏過去。」
阿城說著,嘴角又泛起一絲笑容,不知是譏刺自己還是想到當時幸福的心情,有點深沉,江節看不清。
「他讓我寫封情書給他以示紀念,然後兩人就正式交往,他這樣對我說。浪漫吧?你知道後來怎麼著?」
江節搖頭。
「一個月後,我被送去心理治療,強迫退隊,他被選去參加全國比賽。」簡明扼要讓人模不著頭腦。
「呃?」
「小笨蛋!」阿城無奈地笑了,「比賽資格只有一名,本來是我的。他把那封情書交上去了,就變成他的了,懂了嗎?」單草地解釋了一下,他把眉頭皺成一團,使勁忍受著某種痛苦。
江節沉默了。
「你知道我明白這件事之後是什麼反應嗎?」阿城還是笑著問他,他撩起自己的襯衫露出健壯的月復部。「你看!」
江節瞪大了眼楮,天黑什麼也看不見。
「湊近點,怕個什麼啊?!」阿城瞧他的呆樣就不耐煩了,伸手抓拎住他腦後的衣領往自己月復部按。江節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阿城從口袋里掏出個打火機,敲出一簇火苗,貼近自己的月復部。火光照耀之處有一條傷疤,像娛蚣一樣丑陋地爬在光潔的皮膚上,映著火光也能看得出它可怕的膚色,猙獰地扭曲著。
「我給了自己一刀,可惜沒死成。」
火滅了,江節憑空打了個寒顫。
「其實我不是很想死,只是想嘗嘗這刀痛,果然要比心痛暢快得多。」阿城似乎依舊在笑,他放開了江節的衣領。
江節沒有離開,他伸出手指劃著那刀痕,輕微的,怕踫痛對方似地仔細撫模著。
「別亂踫。」阿城抓住他的手拉開,把衣服放下。
「痛嗎?」江節認真地問。
阿城沒好氣地擰上了眉頭︰「痛你個頭啊,都幾年前的事了。但不要朝人家身上亂模,知道嗎?」
「為什麼?」
「為什麼……我操!那你給我模模看?」
「我又沒有疤,沒什麼可模的。」
「模別處也行……」
「什麼?」
「沒什麼……」阿城無力地嘆氣,站起身來,「走啦走啦,你不去也行,寢室樓也許還沒有關門,咱倆回去吧。」
江節也站了起來,有些敬畏地瞄了一眼旁邊的阿城,覺得他挺了不起的,敢拿刀子往身上扎,想起幾年前被李沐雨打幾下就痛得直哭的自己,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鬼看個什麼啊?」阿城橫了他一眼,獨自走向前去。
「喂,你剛才干嘛親我啊?」江節想起了什麼似的,追上去就問。
「什麼……」對方一副裝糊涂的口氣,頭也不回地直向前沖。
「你才親過我就忘啊,不會吧?」江節盯著不放。
「啊……那個……啊,不知道,什麼原因啊……哈哈,忘了。」
了解一個人的痛苦其實是件殘忍的事,因為會有比較。
江節知道自己在無意識地享受和阿城相比較下的優越感,他了解李沐雨絕對不是像阿城師兄那樣的爛人,但他們可能有一個共同點,不會對同性付出愛情。
他嘗試著繼續想像自己對李沐雨告白時會得到什麼境遇,自然無法像幾年前那麼單純地往好的一面去想了,當然,他也知道不至于落得像阿城的下場那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