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告訴我後而產生的結局,我怕的是知道後產生的結局。
我們怕的倒底是不是同一種結局?
洗罷。把他抱入房內,他真如飄雪般輕盈,在我懷里已沉沉入睡。
靶謝那些烈酒吧,我苦笑著想到,至少今晚我能再度抱著他入眠了。看著他如嬰兒般地酣睡,我心里柔情涌動,輕輕地,怕攪醒他,吻著他頭發,他的緊閉的雙眸,他的鼻梁和誘人的嘴唇,如此而已。
今夜,我只想抱著他一睡到天明。
又是一個星期。
記得那天他宿醉後醒來的表情,靜靜地看著同枕的我,眼楮雖然有著紅絲,但很清澈。他伸出手,捧住我的臉,把它圈在自己胸口,我在他懷里舒服地呼吸,透著他睡衣傳給我他溫暖的體溫︰「哦,俞仁,俞仁。」他輕喟著︰「如果那天沒有遇到你,如果那天我沒有來,如果……如果我不是這樣被你吸引著,我現在又怎會有那麼多難以述說的煩惱?」
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這算是表白吧?我在他懷里靜默著。
等著他能說出愛我。不,現在我已滿足了。
我輕輕地捂上他的唇︰「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記得那天嗎,我如此瘋狂地痴痴望著你,現在才明白自己多麼地自私,自私到只想得到你,而從來沒有顧你的思想。我是多麼的愚蠢。」他听著,熱烈得圈緊了我,讓我緊貼在他胸口,臉頰抵著我的頭︰「你知道嗎?俞仁,那天,十二月五號,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為你。上帝如此仁慈地讓我是遇見你,不管你是什麼性別,什麼身份,你注定會左右我這一生的情感。」
我听著,漸漸地發覺我眼前他的睡衣濕了,我的淚嗎?我無法置信地感覺淚熱熱地充斥眼眶,緩緩爬下面容,沾濕他的睡衣。
多麼美好的早晨啊!那一刻,我倆都不在人間了,在我們倆的天堂里互訴衷腸,四周會有天使嗎?
晨曦的光圈柔和地圍繞著我們,只有彼此輕輕開啟的心門,似乎能伸手模及。
那一個早晨,讓我覺得自己真正的愛著,不再有任何的疑問和彷徨。
如果,就這樣,沒有什麼人再出現就好了。
可是,當藤田季子出現在面前,微笑著用並不太流暢的中文說︰「你好,我是季子,請多多關照。」時,我有暴雨忽襲的感覺,沉靜的女中音,優雅而動听,我還是能清楚辨出她,她就是那天打來電話的女人。
讓陳青惶恐不安的會是這個日本女人,藤田的掌上明珠?
眼前的女子清秀可人,得體的衣裝,柔和的笑容,夏奈爾的香水味合適的襯出此人的高雅氣質,一幅大家閨秀的典型模樣。
只是她的眼楮透著意味深長的冷漠,她是在冷冷地注視我。
我敏感地回避著她的注視,旁邊介紹的藤田卻毫不知情,他只是客套地說著在工作上請我多多關照她等等。
她的眼楮讓我想到被奪去情人受傷的母獅想要反擊時的凶光畢露。
她?陳青?
我截斷自己的思路,微笑著向她打著招呼︰「你好,季子小姐,常听藤田先生說起你。希望你能在這兒工作愉快。」
「會愉快的,何先生。」她的笑容更深了,讓人覺得別有用心。
她的笑容讓開著暖氣的辦公室冷了三分。
我不寒而栗。
藤田先生離開了,把她留給了我,我負責替她安排工作。
在離開她的新辦公室時,一直微笑不語的她叫住了我︰「何先生,能再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我轉身望著她︰「請別客氣。」
她走過來,身上的香水味讓人暈眩,她靠得很近,幾乎在我耳邊低語似的輕問︰「陳青君的吻,美麗嗎?」
我看著她,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樣她在欣賞著我臉上的表情。我卻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她,我想我臉上的笑容已經僵得不能再僵了。
我如同逃命似得離開了她的辦公室,汗沿著臉龐冷冷爬下。
我的心浸在冰水里。
她在我背後「咯咯」地笑著。
第五章
她不像個剛踏出校園的清純女學生,更像個企圖進行陰冷報復的女人!!
她和陳青的關系???
藤田季子應該自小生活在日本,怎麼會和陳青有關系?
陳青有去過日本嗎?我不知曉。他的過去,我從未問過,他同樣未提起過。
回到辦公室的我如同困獸般地焦慮不安,一遍一遍地亂翻著桌上的文件夾,放下又拿起,舉筆又不知往上面寫什麼東西。
季子的目光在我腦海里閃爍不定,如同在雪莉在側桌上敲打電腦屏幕上的光標。
看著光標的游移,我準備整理一下頭緒,甩掉季子給我施加的壓力,想著今晚如何面對陳青,應該做些什麼了,季子身份特殊,我不準備和她硬對硬。而陳青呢?他也許早就知道季子的到來,我想起他那天藏信和電話的事,顯然陳青和她的瓜葛並不一般,而且季子知道我和陳青的關系,誰告訴她的呢?是陳青嗎?
季子的敵意顯而易見,而陳青……我想起陳青,只有萬般柔情和曖昧不清,不知是喜是悲。
不敢想像他會棄我而去,不管是什麼理由。
那天清晨,我的眼淚依稀還在臉上燃燒,灼疼著雙眼,所有的理智。陳青凝重的注視,雙唇相覆時的意亂情迷,發絲上的激情的汗水和他的不是表白的表白。他未曾說過愛我,但我想他愛我,我想。
我真的很懦弱,尤其在情感上。
街上的梧桐爆著新芽,春的氣息直撲臉頰
距離那場雪已經很久了,我忘了計算日期。
十二月五號,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為你。陳青這樣說道。
我又何曾不是?
我記憶中的雪化得無痕跡。
把車駛出車庫,停在大廈廣場,等著陳青搭車回家。廣場上有另一輛車,雪白的寶馬亮得扎眼。
我瞥了一眼手表,陳青應該要下來了。
我伏在方向盤上,寧了寧神。忽听有人敲了敲車窗。
是陳青,開了窗,他說︰「對不起。」面無表情,眼楮有著熟悉的空洞,讓人咬牙的空洞。
我訝然,抬頭向前望去,前面的寶馬旁一個女人挽著風衣而立,是陳青的黑色風衣,那個女人是藤田季子。
她還是笑容滿面,恬靜地有禮。
她在看陳青,同時也在看我。
她臉上的笑容有勝利的意味。
「為什麼?」第一次一種異常恐懼的感覺揪住我,我的手穿過車窗一把抓住陳青的手臂,緊緊地握住他,他的手很冷,有些抖。
「沒什麼,回來後我向你解釋。你先回去吧。」他擠出一些試圖安慰我的笑容。他看著我的眼楮,目光中什麼內容也沒有,我捕捉不到一絲讓我安心的訊息。
我掉頭向寶馬旁的女人望去,她依舊微笑著,沒有不耐,她在看我們倆的戲。
陳青抽回了他的手,快步向她走去,並隨她跨進了白色的寶馬,絕塵而去。
初春冷冽的寒風從開著的車窗里灌進來,吹散了車內的暖氣,我如同置身冰窟,心隨著一起凍結。
就這樣在寒風中坐著,沒有了意識。暮色悄悄降臨。
大廈門口的保全人員在向我張望,他會看到一個男人坐在開著車窗的車子里,伏首在方向盤上幾個鐘頭未動過一下。
有人走過來,俯首望著車內的我︰「先生,您沒事吧?」
我抬起頭︰「沒事。」並啟動起車子,踩下加速器,把那個保全人員甩了開,反射鏡里能見到他狐疑的表情。
路燈一只只地亮起,耳邊有著大都市進入夜晚的興奮喧鬧。車鳴,街邊的音箱里的吵雜的流行音樂和斑駁不清的人影在霓虹襯托下,制造著瘋狂獨特的人文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