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呆,手上的紙杯就這麼掉落。
「我等了一天一夜,本以為你至少會出席記者會,回我一句‘正在考慮’,結果也沒有。」
他坐下來,高大的身軀盡避坐著,仍給她不小的壓迫感,他語氣平淡,她還是敏感地察覺出其中的責備之意。
這下呂書儂語塞,好吧,她不否認今天的記者會她是刻意不去的,就是害怕和他打照面,想不到他竟這麼直接的殺上門來,現在是怎樣?
她咽了口口水,極力使自己的音調平穩些,「你……為什麼會想和我交往?」
听見她的疑問,章為曄皺起眉,好似覺得這個問題很沒有意義一般。「你喜歡我,不是嗎?」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啊!「那是過去的事!而且難不成每一個喜歡上你的女人,你都會想跟她們交往?」
「我當然不會。」
見章為曄如此迅速的響應,呂書儂一時之間有些呆愣。「那……對我又是怎麼回事?」
懊不會其實過去他對她也是有一點感覺的?否則早已事過境遷,兩人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在這種偶然的機會下再見,他竟提出「要不要交往看看」的要求來,老實說,她很難不有這種夢幻的聯想。
此時若章為曄回答「因為我也喜歡你」,她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吧?所以她等著,臉頰緋紅,然而當她等著、等著,卻只見他在听了她的問話之後凜了臉,狀似不悅地道︰「你不願意就算了。」
什麼?
「我回去了。」說罷,章為曄起身走向門口。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呂書儂只能杵在當場,動彈不得。
這這這……這又是什麼情形?他當真頭也不回,好似她不要他也無所謂……
這時,丁丁提著一大袋戰利品回來。「書儂姊,你的蠻牛……咦,你怎麼了?臉好紅喔。對了,我剛剛在樓梯口遇到一個男人,他臉上的表情好恐怖……書儂姊,你還好吧?」
「我還好……」才怪!
呂書儂伸手接過丁丁遞來的蠻牛,扭開瓶蓋便仰頭飲下。
含淚飲盡後,她只覺一陣無力。拜托,哪個人都好,誰來告訴她,那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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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呂書儂和章為曄並非高中時才相識,而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那一年她十歲,人生遭逢巨變。她父親是個大商人,本來自小餅著優渥生活的她,卻因這年父親經商失利,家中負債累累,最後不堪負荷的父親只得拋下她們母女倆潛逃出境,在新聞中鬧得沸沸揚揚。
也因為如此,呂書儂在班上的地位頓時一落千丈,從本來眾星拱月的千金小姐,變成了被人瞧不起的窮酸小女孩。
那個時候每個星期三和星期六可穿便服上學,班上有個女生穿了件好漂亮的洋裝,還戴了個好可愛的粉紅色心型戒指。她得意地在同學們面前炫耀,所有人看得目不轉楮,其中也包括呂收儂。
那個戒指她在電話上看過,按下去的時候會發出七彩的光芒。當初爸爸曾答應她生日要買給她的,然而等不及生日,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她好羨慕地看著,問那位女同學,「我、我可以模一下嗎?」
「不行!」那個漂亮的女生馬上躲得遠遠的,「我媽媽說你爸爸是壞蛋,被你踫到會感染細菌!你看,你的衣服那麼髒,手肯定也是髒的!」
她的衣服才不髒,媽媽天天都洗的,而且她爸爸……也不是壞人啊。盡避父親早已棄他們母女而去,可在小小的呂書儂心中,自小疼愛她的父親仍舊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他只是……只是為了不影響她們的生活,不得不離開而已。
「呂書儂是窮光蛋!」、「呂書儂的爸爸是壞蛋!」……小孩子永遠是最殘忍的一群,他們只懂得隨周遭的人起舞,卻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盡避滿月復委屈,可是呂書儂仍強忍著,一滴淚也沒流。
那天下午體育課,她因身體適而留在教室里休息。她的月事來得早,才四年級就已嘗到經痛的苦楚。她趴在桌上,一手捂著肚子,一邊想著中午時同學們譏嘲的那些話……淚水就這樣自她睜大的眼里流淌了下來。
但她立即抹去,不讓這時的悲傷淹沒了自己,因此她知道,媽媽比她更傷心。
然後,就發生了那件情。
「我的戒指不見了!」體育課結束後,那名女同學一回到教室便開始嚷。
她過去和呂書儂是班上並立的兩個女生頭頭,現在呂書儂失勢,所有女生便開始跟她好,因此她這麼叫,很快便引去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
「我上課前明明放在抽屜里的……」她哭嚷著,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沖到呂書儂面前,縴手一指,「你!就是你對吧?一定是你拿走了我的戒指對不對?」
「我、我沒有……」
「少騙人了!罷剛就只有你一個人在教室里而已……而且我媽媽也說了,小偷的孩子肯定也是小偷,你爸爸騙了那麼多人的錢,你一定和你爸爸一樣!」
「對啊、對啊!」
「就是啊!」
四周的同學們開始附和。
呂書儂呆立當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然而沒有一個人相信她。
因為她不肯承認,這件事鬧到了導師那兒。
那個向來和藹可親的圓臉老師听了,搖搖頭,向呂書儂溫和地道︰「書儂,老師不是不知道你真的很喜歡那個戒指,可是用這樣的方法就是不對,這是小偷的行為。老師不會怪你,把戒指還給她好不好?」
呂書儂傻了。
老師本來親切溫柔的臉在這一刻看起來好恐怖,她渾身顫抖,本來壓抑住的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拿的……」
「你再這樣老師要生氣了!做錯事不可恥,真正可恥的是不承認。書儂,你不想變得和你爸爸一樣吧?」
「我……」她啞口無言,百口莫辯。
同學們的眼神好似都批判著她,早已將她判了罪。
「就是你吧?」、「對啊,快一點承認了吧!」、「明明就是你做的!」……但是、但是真的不是她啊!
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唯獨那個人例外。
「不是她。」
這斬釘截鐵的一聲使得全班同學鈞轉頭看向他。章為曄自教室門口走進來,手上正拿著那個女同學聲稱被呂書儂所拿走的戒指。
「我在川堂旁邊的洗手台看到的。」他把戒指交給那個女生。
沒人知道他是何時跑到那兒去,拿回這個戒指的,只見班上的氣氛在這一刻降至冰點,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
他的眼筆直地望向台上的老師,不卑不亢地道︰「她說了不是她。」
「呃……這樣啊,其實老師也覺得書儂不是會做這種事的孩子啊,只是同學們都這麼說,老師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她拍了拍手,「好了,東西找到就好,該上課了。」
章為曄不發一語的坐回座位,呂書儂睜大眼瞧著他,直到這時才意識到班上還有這位同學的存在。
餅去她眾星拱月,在眾人環繞下根本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老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默默不說話的男生,直到今日立場轉換,全班唯一相信她、為她說話的竟是過去她從未在意過的人,她甚至還曾在同學間說過他的壞話啊。
這下她又羞又窘,終于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膚淺。
呂書儂很不好意思,一直想道謝,偏又拉不下臉,就這樣拖拖拉拉,本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說出口,不料下學期章為曄便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