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那張因清掃工作而略顯紅潤的面容,暗忖,見其設計便知其個性,好個散漫又疏狂的女子,如。此的純真卻又愛惡作劇捉弄人,她的個性實在矛盾,坦是他卻愛上她這個矛盾,看來,他大概也很矛盾吧!
他側著身子用手撐頭,打量他略顯呆滯的目光。「你在想什麼?」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啊,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一個人住這麼大間公寓,不覺得嫌冷清嗎?」
「不會呀!」她稍微移動一下,改趴在一個抱枕上,面向他。「我覺得一個人住很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著。雖然有點冷清,但還是值得的。倘若和別人住在一起,就得彼此妥協、彼此受牽制,毫無自由可言,那麼生活多之乏味呀!」
佐藤心里一沉,「那麼,我呢?」
她想也不思月兌口就回答,「你不同呀!和你住在一起,我還是覺得很自由,一點也沒有受牽制的感覺,而且也不再感到冷清,最重要的是你讓我的生活變得更有趣。」
「真的?」他暗喜于心。
「真的!」她點點頭,接著問他,「你餓不餓?」
經她一提,他果真的點餓了,「有一點。不過,我剛才看過冰箱,沒有東西了。」
「叫外送呀!」她翻個身,順手將電話抄到懷里,坐起身。側視他,「想吃什麼?比薩?漢堡?我請客。」
他看著她興高采烈的表情,居然對她搖搖頭。「我想不要叫外送,出去吃如何?你告訴過我公館附近有吃的,不是嗎?」
「現在是晚上耶!」她直接反應。
他深深的望住她,「那又如何?」
「我有夜盲癥。」
「不,你沒有。」他向她挪近幾寸,「洛奇已經幫你治好了,他再三向我保證,你現在的楮楮與正常人絕對沒有兩樣。我們何不出去試試看?」
她不自然的笑道︰「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外面吃呢?在家里面吃不也是一樣的嗎?再說,叫外送比較快又方便。如果出去,還得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這一路上又沒有多少路燈照明,更何況……」
佐藤優閑而安靜的聆听她喋喋不休,搬出一大堆不出門的藉口,等她終于歇口,他立即接口道︰「還有呢?」
「還有……」她猝然住嘴,反問道︰「你以為我在找藉口不出門嗎?」
「我沒有這麼說。」他的態度從容。
「你的眼楮、你的表情、你的語氣都在告訴我這個事實——你認為我在找藉口!」她的目光灼灼逼人。
他沒搭理她炙人的目光,逕自問道︰「我不在乎你是否找藉口不出門,我只想了解,你為什麼不敢在晚上出門?」
「誰說我不敢在晚上出門!」她嘟著小嘴道。
他依樣畫葫蘆的模仿她。「你的眼楮、你的表情、你的語氣都在告訴我這個事實——你不敢在晚上出門。」他停了一下,語氣轉柔,「告訴我,你在怕什麼?讓我幫助你,不要拒絕我。」
婕舒凝神盯住他的雙眸,他認真的表情教她很難不回答他。「你……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當然。」他一臉嚴肅。
在他的想像中,她一定是過去曾在夜晚中發生什麼難以啟口的事,所以才會造成她對夜晚的恐懼。
「告訴你是可以啦,只不過……你不許笑我哦!」她為難道。
「我絕對不會笑你,這種事又不是你的錯,我怎麼可能笑你!」他板著一張臉,正氣凜然道。
「就是嘛!」那根本不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我才七歲大,哪懂得喊救命,一心只想等著爸爸、媽媽來救我。」
「後來呢?」
他此刻有種想拼殺的沖動,因此語也冰冷得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她輕蹙黛目,不明白他干嘛那麼激動,然而她沒有細究,繼續道︰「後來我當然是被救羅!可是身上卻被欺侮得傷痕累累,也由于那一夜可怕的遭遇,讓我不敢再在夜里外出。」
他雙眸微眯,全身爆發出一股可怕的暴戾氣息。
「告訴我,那個膽敢欺侮你的人渣在哪里?我替你去毒打他一頓。」
「什麼?」她張大一雙美目,不解的望著他,「你要去毒打一條水溝?」
佐藤怔了一下,「水溝?你是說你七歲那年欺侮你的是一條水溝?!」
他感到啼笑皆非。
「是呀!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小的時候,我不大明白為什麼我的眼楮一到晚上就會看不見路,所有的景象對我而言是一大片的黑暗與模糊,我常常不自覺的往電線桿撞去。可是我又不敢跟家里的人說,只得盡量減少夜晚出門。你大概不知道,在我小的時候,我家附近的電線桿是涂成黑色的大柱子,而且水溝是那種不加蓋的深水溝,在夜里,這兩樣東西根本與夜幕同一色調,我分不清楚水溝和道路,也看不清楚前方到底有沒有電線桿,所以才會發生七歲時那件慘事,從那時起,我老爸、老媽才知道我有夜盲癥,也是從那時起,我不再在夜里出門。」
「你為什麼會被欺侮得傷痕累累?」
「因為水溝里有蟻蟲、有水蛭,我不被欺侮得傷痕累累才怪哩!」她孩子氣的對他皺皺鼻頭。
「原來……」他放松緊繃的情緒,「我還以為……」
看他的表情,婕舒已了然于胸,卻故意一臉無邪的問道︰「以為什麼?」
「以為……以為……」完了,他心想,他該怎麼說才能全身而退呢?要是讓她知道他剛才把那件事想得那般不堪,別說他只有一條命,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她殺。
她將手肘靠在大腿上,用手掌撐著下巴,一瞬也不瞬的凝視他鎮定如昔的外表,突然她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佐藤沉靜的望著笑意染上眉榍的她,捺著性子等她收口。
「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而笑?」她收斂笑聲,不甚滿意他的反應。
「為什麼要問呢?」
「你不覺得我笑得很可疑嗎?」
「嗯「………」他狀似沉思的低著頭,「我覺得……」冷不防的一抬頭,露出孩子氣的笑容,輕佻道︰「你笑得好可愛哦!」
瞬間,她像卡通人物般突然「停格」,一臉震驚瞠視著他,接著往後一仰,身體直挺挺的癱在地毯上。
佐藤見狀急忙沖到她身邊,抓著好的雙肩用力的搖她,嘴里好似焦急的喊著她的名字,眼底卻流露出一派戲弄的神采。
「夠了,我快暈船了,死阿浩,你快住手啦!」她奮力掙月兌他的箝制,坐起來。
「我以為你暈倒了嘛!」
「騙人!」她嘟著嘴,指著他的鼻子道。
他聳聳肩,仿佛在告訴她——隨你怎麼想啦!
她當下也不與他鬧,正色道︰「你還沒回答我!你以為什麼呀?」
他清清喉嚨,以坦白的神情看著她,「咳,我的‘以為’是你已經猜到的那個‘以為’,而你既然已經猜到我的,以為’,以何必一定要我說出我的‘以為’呢?」
這段回答听得婕舒頭昏腦脹,有听沒有懂。「什麼我的以為、你的以為的,天哪!你在說什麼?腦筋急轉彎嗎?」
「什麼是‘腦筋急轉彎’?」他不了解這個名詞。
「就是……嗯……」她突然打住不語,暗忖,她跟他解釋這個干嘛?無聊,差點又上了他的當!
「怎麼無話了?」
「你想讓我轉移注意力,沒那麼簡單,快點說吧!肚子很餓耶!」
他咕噥著,「明知故問。」然後從袋中掏出一條黑白相間的手帕,在她眼前輕晃兩下,「我投降,饒了我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