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這個自己倚靠了快兩個小時的寬大背影,嘴角一勾,忽然想開了,眼前正是她喜歡的人,她又何必刻意裝腔作勢?于是她索性整個人貼了上去。她就這樣靠著他,看著四周風景在眼前迅速更迭,本來只是意思意思環住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些用力地將他與她緊密的相貼。
第7章(2)
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小時,總計約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後,他們終于到達許商騫所說的沖浪地點。
那一帶有著各式各樣的沖浪俱樂部,許商騫停好車,有個全身曬得極黑,肌肉發達的平頭男子看到他,便興奮走來,「嘿!怎麼這麼晚才到?」
許商騫唇角一勾,「今天載了人,沒法飆。」
尤曼縈傻眼。沒法飆?最好是咧!許小弟你根本一路都超速吧?
因為她今天沒法穿高跟鞋,整個人被擋在許商騫寬大的身子後方,平頭男子還刻意移了移腳步才看清楚她,「喲,你馬子?」
許商騫搖頭,「不是。」
不是?有沒有搞錯!尤曼縈跳起來,「該死的許商騫,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我不是?我都認了你當我男朋友,你敢說我不是你的……」
「你是我女朋友,不是馬子。」
一句話,輕松擋下尤曼縈接下來的叫囂。
「這……有差嗎?」平頭男子也被搞胡涂了。
許商騫挑眉,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馬子這種隨便的稱呼,也不打算以這樣的詞匯稱呼自己重要的人,不過,相較于解答朋友的疑惑,他對尤曼縈剛才所說的話更感興趣,「你剛才說,你認了我當你什麼?」
「啊?」瞅著他一臉認真地問出這句話,她回答得一頭霧水,「就……男朋友啊,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
見許商騫活像得到了糖吃的孩子般滿足地揚了揚唇,一旁的平頭男子見了忍不住滿臉黑線,拜托非得在他這個單身漢面前閃光閃不停嗎?把他閃瞎了怎麼辦?
他們提著東西走到沙灘,那兒矗立著一個個看起來不甚平穩的棚子。
直到真正走到這兒來,尤曼縈才感受到眼前海洋和自己的距離究竟有多近,沙灘上有著男男女女,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打來,她看著,眼目燦亮,本以為自己只要看就好了,然而現在,她卻很想親自踫觸那看來無比清涼的海水。
最後,她還是抵擋不住大海的誘惑,換上許商騫早有預料替她買好的泳衣。
海水格外沁涼,被海浪拍打的感覺很舒服,她幾乎沉醉其中地在淺灘上行走,接著又被一陣陣的浪給狼狽地打回岸邊。
她遙望遠方的人影,看見許商騫乘風破浪的姿態,她興奮地抬手要向他打招呼,卻未注意到前方朝她洶涌襲來的海浪。「啊——」
「曼縈!」
一陣大浪過去,尤曼縈狼狽地倒在淺灘上,身上的T恤整件撩起,濕漉漉地黏了她一頭一臉。她被海水嗆著,滿口咸味,還來不及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便在瞬間被人攔腰抱起。
「不要亂動。」是許商騫的聲音。
他幾乎沒有空隙地將她緊緊勒在懷中,她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忍不住推他,「干嘛啦,我又沒有怎樣……」話說到一半,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他緊貼的地方似乎有種很微妙的觸感。
許商騫只是面無表情地擋著她,然後月兌上的深色T恤二話不說的套在她身上,以蓋住她沒有任何遮蔽物可言的胸部。
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這一點,尤曼縈的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再由白轉紅。
而許商騫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還好剛才他正巧沖過來,若他人還在遠處,他可真不敢想象那個後果。
「我的泳衣……」
「應該是被海浪沖走了。」許商騫彎,將他那件T恤在她腰際緊緊綁好,臉色鐵青地道︰「這種事在海邊很常發生,看到浪,你自己就要多注意,你……你干嘛笑?」
「哈哈哈……沒有啦,我只是想,明明吃虧的人是我,但你看起來卻比我還火大的樣子。」結果搞得她那種既尷尬又錯愕的感覺統統不見了,只剩下一種被人關心及珍視的喜悅。「還是……你是因為連自己都沒看過的東西被人家先看去了而不甘心?」
這下許商騫臉爆紅,說了句「神經」便轉過身。她瞅著他整個發紅的耳根,盡避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但肯定是非常懊惱的吧?
這麼想著,她又笑了,忍不住從後面撲上去抱住他嚷道︰「天啊、天啊,你怎麼這麼可愛!」她口水都要滴出來了啦!
不過很顯然的,一個男人被另個女人說可愛似乎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許商騫抓起沖浪板,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奔向海中,最後仍不忘丟下一句,「你最好別再給我下海,听到沒?」
于是尤曼縈倒在沙灘上笑翻了。
晚上,他們一行人在海灘上生火烤肉,女生們揮舞著仙女棒,大伙兒開心的玩鬧著。
今天天氣晴朗,一抬眼便看得見滿天星斗,由于是在海邊,光害較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又這麼璀璨的星星在天空中閃耀,本來正玩著仙女棒的尤曼縈索性整個人呈大字形在沙灘上躺平。
許商騫見狀走近,坐在她旁邊。她笑著順勢蹭近他。他瞥她一眼,動作輕柔地拍去沾在她頰畔的細沙。
海浪靜靜拍打著沙灘,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著,享受那種身旁有人陪伴的安心感覺。
許商騫忽然開口︰「過去我想往體育方面發展,是因為那是我哥唯一比不上我的地方。」
不期然听見他提起自己之事,尤曼縈愣了半晌。先前許商央曾有意向她提及一些,但她拒絕了,因為她認為,如果哪一天許商騫自己想講,就會告訴她,在那之前,她並不打算從第三人那兒得知有關他過去的所有事,不論好壞。
而現在,既然他想說,那麼她願意認真地听。
斑中時代,許商騫曾得到學校的推薦,可直升台北體院,可是認為做體育老師沒什麼發展性的雙親十分反對,並且拿他優秀的大哥為例子,半強迫地要求他對自己的未來作出其它選擇。
面對這樣的事,想當然依許商騫的性格絕對只有反抗一途。隱忍多年的郁結在這時候徹底爆發,他憤而離家出走,在不同的朋友家中借宿,總之可說是過了一段極為荒唐的日子。
「後來我謊報年齡在PUB打工的事被學校知道,我的推薦也沒了,我氣得要死,索性反抗得更凶,連學校也不去了。」說到這兒,他停了會兒才又道︰「一直到……我爸媽意外過世。」
思及此事,他神色黯然。他的父母在找尋他時出了車禍,最後傷重不治,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之後,他高中一畢業便直接入伍,退伍後,遵照他在雙親靈前的承諾,回到家中。
那不是一段太快樂的回憶,他說著,雙眼迷蒙了,尤曼縈瞅著他,明白他的傷痛一如自己的。他們一度渴望的親情曾在眼前唾手可及,然而他們卻只沉浸在屬于自己的感傷中,來不及珍惜、把握,所以到最後,他們都失去了親情。
她伸手抱住他,想要盡己所能的給他安慰。許商騫也抱住她,像是攀住一塊浮木。他沉溺在過去的哀傷中,幾欲滅項,但屬于她的溫度卻在這一刻徹底拯救了他。
每個人都知道,童話故事里的王子最後拯救了公主,但是,其實他的公主也解救了他,自那勾心斗角、一成不變得近乎灰澀的苦悶日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