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他更好奇那個蛋了。每晚回家丁木都發現蛋又大了些。一個月下來,它幾乎快一米高了,重量也由原來的四五十斤變成九十斤左右了,真不曉得會生出什麼龐然大物,不會真的是恐龍吧?
他忍不住笑起來。
回到公寓後,丁木扔下包,抓抓本就凌亂的短發,吹起口哨往臥房走去,這已是他每天例行的公事,一回來就去看那個蛋,現在龐大的蛋已佔據了他的床。
蛋陷在軟軟的床鋪中,潔白之極。丁木噙著笑,輕輕撫模著,「蛋啊蛋,你什麼時候才出來呢?你要是太大,我可是養不起你的。」看了一會兒,丁木轉身出去。身後卻傳來「啪」的一聲,丁木迅速轉過身來,果然,蛋裂開了長長的一條縫。
啊——我就要做爸爸了!丁木驚喜地緊緊地盯著,頗有即為人父的緊張感。小寶寶出生該吃什麼呢?牛女乃?還是……擰起眉頭,如果是個食肉動物的話,那麼大的體積,大概他只有貢獻出自己給「小寶寶」當第一餐吃了。打個激靈,喜悅感稍減,腎上腺素急劇分泌,他小心地往後退一步,準備情況不對就跑。
又是「啪」的一聲響,縫更大了些,柔柔的白光從中逸出。似有似無間,透白的薄紗似的東西緩緩飄出——看來不會是恐龍了。丁木小心地湊上前,只見薄紗似的東西越飄越大,慢慢看清了形狀,竟像是昆蟲的透明翅膀,只是要比昆蟲的龐大得多,也美麗得多,透亮的白色中還綴著淡淡的金色光點。質地柔軟之極,猶如透薄華麗的冰綃在輕風中飄舞,如夢似幻。
巨大的昆蟲——蒼蠅?蜻蜒?蝴蝶?
不管是什麼,那麼巨大的昆蟲,不管它的翼有多美麗,都是可怕的事!天哪,誰能假想一個巨大的蒼蠅倚在他懷中喝牛女乃!
渾身寒毛不安地豎起,喉嚨也瞬間干澀起來,緊繃起全身的肌肉,丁木又往後退了一步,開始認真地思考禮物可不可以退還。
然而,一切都遲了,又是「啪」的一聲巨響,一塊蛋殼從頂上剝落,已完全失去了湊上去看一看的興趣,丁木長吸一口氣,抱著不能被龐莫笑話的壯志雄心,以荊軻刺秦王的壯烈氣勢定定地站住,
半晌,—只手,一只縴縴小手,伸出洞口探了探,又縮了回去。
天啊——居然、居然有只人手!龐莫到底送了他什麼古怪的爾西啊!一口口水咽下干澀的喉中,丁木索性靠在牆上,以免待會兒因驚嚇過度而腿軟。
不管怎樣,呵呵,不是巨大的昆蟲就好,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是半人半蟲啊!嗚……好想跑啊。
「啪啪啪——」連續的幾聲響後,蛋殼徹底崩裂,粘粘的蛋液流了一床。
丁木鎮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一個少女!
一個無雙的赤果少女!
她抱膝而坐,側對著他,雪白的背上左側長著那飄飄的翅翼,右邊卻光滑無瑕;擁有完美的心形臉龐;烏黑的發絲如緞般繞過柔肩披在胸前;合著的眼睫毛濃密卷翹,如兩把小扇;直而縴細的俏鼻;如花瓣嬌女敕的淡粉菱唇。
完美如天使的畫面,只是天使的翅翼是羽毛的雙翼。
這個禮物也許不算差啦。呵呵……
但,這到底是龐莫從哪里弄來的奇怪生物——人類生化實驗的試驗品?地球上未被發現的另類生物?
天馬行空的思緒被她顫動的眼簾打斷。
水澤氳氤的大眼,瓖在她本就靈秀剔透的小臉上,純美得奪人呼吸!水光瀲灩,光澤流動,「主人,」菱唇輕啟,她低低地卻清晰地喚著。
「啊?」主人?喊我嗎?丁木已經做不出反應,僵硬地看著她盈盈地站起,縴長苗條的雪白身子向他走來,晶瑩的翅翼微微顫動,烏發在雪白的肌膚上拂動。
啊——不對,「她」不是少女,「她」甚至是沒有性別的,雪膚如此光滑無瑕,從頭至腳,一點點與性別有關的那個那個都沒有!
「天哪——」他仰天長嘆,龐莫,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送個美侖美奐卻無性別的生物給他,嗚……那張臉,是人都無法抵抗的!
「主人,你、你不喜歡蝶衣嗎?」委屈不安的低語吸引了丁木的視線,映入眼簾的是她憂心的小臉,小鹿般的大眼楚楚地看著他,皓齒緊張地輕咬著粉女敕的軟唇,惹人憐愛之極!
唉,想不喜歡都不行啊。「沒有啊,蝶衣?你叫蝶衣嗎?」丁木裝作沒听見自己怦怦的心跳。
「真的?太好了,我好高興主人不討厭蝶衣哦。」她細細地說著,小臉靦腆而喜悅地綻放出笑容,燦似春花。
有一分鐘,丁木以為心跳停止了,世界消失了。
可惡的龐莫啊!
「嗯,蝶衣,你是……你是誰?不對,你……」丁木費力地想著如何問這個問題。語音又因眼前看到的而自動消音。
蝶衣輕盈地轉身,烏發長達腰際,在尾端匯集成尖,隨著她的腳步,黑瀑搖擺在縴細的腰肢和俏挺的雪臀上,丁木下意識地模模牙齒,還好,沒變成狼牙,突然沸騰的血液害得他以為自己就要變成月夜下嚎叫的「狼」了,還好,還好,正常人類。
蝶衣已踏上床,鋪了一床的蛋殼和粘液忽地一齊迅速滾回,如特技片里鏡頭的回放,從她腳邊快速往上蔓延,眨眼間,滿床的蛋殼粘液盡數消失,而蝶衣也穿上了一件衣服,一件銀白色的連身緊身衣!
「哦、呃、啊——」發出—串無意識的音節,丁木用力閉上眼又睜開,沒錯,蝶衣還在,而且還穿上了衣服。
德靈!這個名字如閃電般劃過腦際,是了,一樣美麗得不像凡人的德靈也穿著這樣一身衣服,而且也是赤足!難道,德靈與蝶衣一樣,也是從蛋中孵出來的?
為什麼那天自己要對龐莫說「誰叫我沒有一個全心愛我的可人兒呢!要是有啊——我一定夫唱婦隨,一刻也不分離啊」!龐莫這就回饋了不是?
唉!
「蝶衣,你認識德靈嗎?他和你穿得一模一樣。」丁木試探著問。
「德靈?不認識啊。主人,你忘了我才出生嗎?」蝶衣輕聲細語地回答,移動縴長的雙腿,如舞蹈家般優雅之極地走到他面前。
丁木沿牆而坐,托著下巴,「那你知道你從何而來嗎?」他隨口問著。對于答案不抱什麼希望。
蝶衣在他面前側膝而坐,姿勢如淑女般文雅,翅翼有—下沒一下地扇動著,「不知道啊,主人,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是一個朋友把你寄給我的。」丁木忽覺得頭有些大。
「哦。」蝶衣輕應著,有些淡淡的失望。「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終身要為你服務。」水瞳迎上丁木,主人哎,這就是她的主人啊。
「啊?」丁木無語,仰頭復嘆息。龐莫,你到底在哪兒啊!
「我叫丁木,不要再喊我主人了。」丁木嘆息地說。
「是,主人——嗯,丁木。」她細細柔柔地喚著,唇邊綻放出縴細羞澀的淺笑。
心再度怦怦怦地亂跳!丁木迅速閉上眼,臭龐莫!
也許自己剛才出了個壞主意!當蝶衣那柔軟的聲音喚出自己名字的瞬間,他竟有種被情人喚著的錯覺!早知會這樣,還不如讓蝶衣喚自己主人了,唉。
就當,就當是自己養了個這麼大的女兒吧,他自我安慰著,努力想挖掘出一些父愛,「嗯,蝶衣,你要喝牛女乃嗎?」
「牛女乃是什麼?」蝶衣疑惑地看著他。
好,很好!終于找到一點兒撫育小寶寶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