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姊真有智慧。所以,你不是不在乎我,對吧?」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一雙眼眸含著難解的笑意,靜靜望她。
「我不在乎,所以我來了!你要買我一夜,花得起……就賣給你呀。反正不是你,也會是別的吳公子、金公子、陳公子——」
他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芳唇。「別胡說。」
「我不是胡說!他們……都想買我……一夜……」
「我知道。不過你還是沒賣給他們,不是嗎?」
藍小玉略有醉意的眼兒一轉,盈盈的眼波突然詭譎起來。「你怎麼知道沒有?說不定——」
他的眼神一冷,不再接腔。
「你怕了嗎?哈哈哈,要買妓女不就是這樣?我雖是歌伎,只要價錢對了也照樣可以買到——」
羊大任俯身過來。這一回,用唇堵住了她的話。
暌違多年後的吻,一點兒也不甜,反而有點澀澀的,咸咸的。
「是我不好。」他的嗓音很低很低,甚至有些喑啞。「我當年沒有能力,都是我的錯。」
她的眼前模糊了,所以她索性閉上了眼。
真的累了。這些年來辛苦維持的淡然成熟面貌,讓她很倦很倦。被他強而有力的雙臂抱起的時候,她把頭靠在他肩上,不再掙扎,也不再多說。
「我很想睡了。」酒意上涌,她喃喃地說。
「那就睡吧,我會陪著你。」
抱進房里,又抱上了床,她蜷縮在他溫暖懷中,仿佛回到了幼年時候——不,她自小就沒有父親、兄長這樣呵護她,如此男性的懷抱,自始至終,都只有他一人。
他真是個讀書人、君子。在睡著之前,藍小玉模糊想著。就那樣溫柔地抱著她,在她耳際輕輕說著什麼,安撫她,要她安心睡,什麼事都不會有——
才怪!
在她防心完全松懈解除之際,暈暈沉沉中,覺得有人在親吻她的唇、她的頰、她的耳際……
「嗯……」
「小玉。」男人的嗓音依然輕輕的、沉沉的,好溫柔好溫柔地在問︰「這五年來,你想過我嗎?」
「什麼……」
「我每夜……都在思念你。努力賺的每一文錢,都是為了回來見你,你知道嗎?」
她傻傻的搖頭。她怎麼會知道呢?「你……做什麼……」
「做我五年前就想做的事。」
她的衣帶被解開了。外衫、內裳,一件件褪下。只剩下貼身的兜兒時,她緊張的輕輕發抖。
這是她的頭一回,跟男子如此肌膚相親。那些鬼公子連她的手都踫不到一下,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要氣他的。
「嗯……別……」長指已經解開了兜兒的系帶,沿著她的頸子、肩膀一路撫模下來,直到捧握住她飽滿的豐ru。
他的手出人意料地粗礪,撫模著處子芬芳嬌女敕的肌膚時,激起她陣陣不由自主的輕顫。
「別怕。」嗓音依然溫柔似水,一面輕吻著她的唇。但他的手……他的指尖……好壞地揉弄著她柔女敕的ru尖兒,一下子就繃緊了,更加敏感。
「好粗……疼……」
「手粗嗎?都是親自干活兒的緣故。」他好整以暇地逗弄著,即使她不安地扭動閃躲,也不肯放手。
包過分的是,下一刻,他含笑的唇便吮住了那紅潤的莓果——
「啊!」她驚喘,整個人緊張到弓起腰,繃得緊緊。
頭好暈,身子好熱……
在男人的手中,她仿佛化身成了一張琴,任由他撥彈挑弄。
這一夜,闃靜的臥房深處,素雅的深藍帳內,琴師溫柔卻堅定的引導,讓這曲旖旎樂音時而激昂,時而輕柔。不論是輕喘嘆息,還是嗚咽申吟,全像是誘人嬌媚的美妙琴音。
可是……他明明應該不諳絲竹,根本不會彈琴的……
第8章(1)
翌日,已經日上三竿了,藍小玉還未起身。
她不是不想起來,只不過人雖醒了,卻還是猶如夢中;渾身軟綿綿、懶洋洋的,眼皮兒黏在一塊,睜都睜不開,只想翻個身繼續躲在被窩里——
才一動,從骨頭深處透出來的陣陣酸軟,就令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怎麼好像是給人毆打過一頓?腰酸背痛不說,連嗓子也不舒服,沙沙的,仿佛昨日習唱了太久。根本就沒力氣也沒精神起床。
她把被子拉得更高,躲在里頭,暖呼呼的,心一橫,干脆就又繼續睡了。
睡著睡著,迷迷糊糊之間,隔牆居然有人交談的聲響傳來,擾人清夢。藍小玉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禮部粗估來年的藺紙用量,請羊大人過目。如果方便,是不是可以跟您先打個商量?」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嗓在說,語氣十分恭敬。
「這個嘛……」羊大任沉吟著,「呂尚書,可能要教您失望了,藺縣的紙都已經被預訂到一年半之後,沒法子供應禮部這麼多——」
「沒法子?」對方有點急了,嗓門兒大了些,「連我尚書親自來請托都沒辦法嗎?可不是什麼普通商家或衙門要你的紙,是禮部,禮部哪!」
「真的就是這樣。在下自然知道禮部請托非同小可,若不是真的有困難的話,也絕不敢信口開河的。」
羊大任的嗓音略沉,文質彬彬的,說起話來挺客氣,就算當了縣官也沒有盛氣凌人的官架子。可是,談著公事時,要給起軟釘子來,也毫不留情!
他的聲音雖隔著牆,卻感覺好近,似乎就坐在牆的另一邊。藍小玉躺在床上,思緒漸漸游移到了昨夜。
就是這個嗓音在她耳際不斷溫柔訴說、誘哄。情到濃時混著粗重喘息,到最銷魂的時刻,則會低低申吟——
扁是回想,就讓她雙頰火熱,心兒跳得好快。她往被子里躲得更深,想要隔離那令她酥軟的男子嗓音。
但入不了耳有什麼用?她心底已經記得清清楚楚,猶如在默記琴譜唱詞似的,毫無困難。
那些溫柔入骨的私密情話,羞人的聲響;他愛憐地輕喚著她的同時,又一面深深欺負她,讓她又舒服又難受,想叫又叫不出聲,想躲又躲不開,只能任由他吃干抹淨,啃了個連骨頭都不剩!
「嗯……」一幕幕景象越發清晰,在她緊閉的眼簾里閃過。藍小玉挫敗地申吟出聲。被子里突然變得太悶太熱,她全身都在發燙了。
討厭,討厭,討厭!讀書人怎可這麼壞,都是哪兒學來這麼多羞死人的花樣?到底都在讀哪些書啊?
越是不想听,他說話的聲音偏偏就一直入耳,弄得她心煩意亂,要睡也睡不著了,只能懊惱地睜開眼。她還很想翻身過去狠狠捶幾下牆壁!
手都舉起來了,突地又听見外頭走廊上隱約傳來說話聲,她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這回是女子細細的交談聲了。就是尋常丫頭在聊天說笑,慢慢往房間走來。
眨了眨眼,藍小玉有些恍惚。
這時光竟像是倒流了,回到了好幾年前。她還是那個天真又帶點嬌憨的藍小玉,住在黃鶯樓里不諳世事人情,憑著一副老天爺賞的好嗓子,便以為可以無憂無慮到永久。總是賴床賴得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反正時候到了,就會有人來叫她起床,瑤紅伺候她更衣梳洗,碧青送早飯來,還順便帶上今日要練習的譜……
想到碧青,她的心頭就是一擰。慵懶睡意消逝了幾分,隨即思緒清明了,剛剛如火的情意也頓時冷卻。
她哪里還是當年幼稚單純的藍小玉呢?即使纏綿時多麼溫柔銷魂,但羊大任當年確實帶著碧青離她而去。
沒有人在遭遇如此惡意的背叛之後,還能繼續幼稚單純下去的。她早就長大成人,甚至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