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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風霽月 第2頁

作者︰舒格

慕容開不響了,橫她一眼,好像在責怪她多嘴似的。

他長得極好看,濃眉俊目,眼神炯炯,多年馳騁沙場的結果,就是讓他的外貌增添了幾分粗獷狂野氣息。此刻英挺臉上有著一抹酒意淺紅,嘴卻抿得緊緊的,相當不高興。

「干嘛,這趟回京不順利嗎?」季月隨著老爹在軍中來去,耳濡目染了這段時間,自然知道可能是些什麼問題。「是你爹對你不高興?或是皇上有什麼意見?還是又跟哪個將軍鬧不和,又看不順眼誰的帶兵方式了?」

慕容開全是搖頭,一個也沒猜對。臉色更加陰霾。

「啊!我知道,一定又被家里的婆婆媽媽煩透了,對吧?」她興奮地拉住他健壯手臂,「快說,這次你娘、你姨娘又說了什麼?是不是又給你做了一堆新衣服,還逼你帶一堆菜、點心好在旅途中吃?」

慕容開打掉她的手,怒道︰「我哪可能為了這麼婆婆媽媽的小事生氣。」

「好嘛,那到底為了什麼?」撫著被打疼的手,季月天真地追問。她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有時還真令人頭痛。

英俊神武的少將軍又悶聲不響了。把酒囊搶回去,仰頭把剩下的酒全都灌進肚子里。

「是不是……為了表小姐?」

小心翼翼的問句,卻讓慕容開猛然起身,手中酒囊狠狠被摔出。武將手勁極強,那酒囊一路平飛,最後落在遙遠的一堆石礫中。

月光下,他英挺的俊臉陰霾得可怕,彷佛大敵當前,他下一刻就要大開殺戒似的,一股暴戾之氣籠罩。

第1章(2)

「表小姐」說的是慕容開的表姊,也是這位少將軍以前暗暗心儀戀慕的對象;但表小姐卻對慕容開沒有意思。英武少將軍的一片心意,卻向不了明月,全照了溝渠去了。

這是慕容開的心病,說不得。尤其前一陣子表小姐出嫁了,嫁的自然不是慕容開;那份難受,還真是椎心刺骨。

季月光想就替他難受,顧不得剛被打手背,忍不住又伸手模模他,「你別生氣嘛,我只是問問──」

啪!又被教訓了一下。「我不是妳養的小羊小馬,別這麼模來模去的!」

「那我又不是你帶的兵,或是敵人、山賊,干嘛每次都打這麼狠?」季月不甘願地嚷起來。

慕容開居高臨下,斜眼睥睨,冷道︰「幸好妳不是。被我真打的人,通常都活不過一個時辰,妳要不要試試?再亂講話,小心我真打妳。」

「哼,好威風的嘛!不愛听我講話就算了,我回去睡覺。」季月也站了起來,賭著氣,長辮子一甩,刷過慕容開臉畔。

她還沒躍下大石,就給人抓住了手腕,「我沒叫妳走。」

季月回頭,「那你是要我留下?」

慕容開不吭聲,但手也不放。一副就是想要人陪著說說話解悶、又不甘願承認的別扭樣。

「不說?那我要走了?」細腕使勁想掙月兌。

堅硬的箝制還是不放,鐵臂一使力,輕松又把季月拉了回來。

一來一往扯了扯,她再認真也不敵武將的臂力,一個不小心,就差點給拉得跌倒。

兩人近身,氣息相接。慕容開聞到一股清清淡淡的甜香;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家里女眷們都用的昂貴燻香。

西疆產羊,很多孩子都是喝羊女乃長大的,季月自然也是。她身上的氣息就是那麼不同,不是騷,不是腥,而是帶有陽光曬過的清爽,舒適的,帶點甜味的……女乃香?

慕容開無暇多思索,他伸臂摟住了想逃月兌的她。

季月不敢動了,讓他摟著。十來歲的她,似乎模模糊糊嘗到了一絲古怪的甜味,心兒莫名其妙地卜通亂跳。

月光下,兩個身影相依相偎,幾乎合成了一個,長長地拖在石地上。

而遠遠的松樹林間,一雙憂慮而蒼老的眸子,正無聲地把一切都收進眼底。

★★★

這次慕容開從京城回來西疆之後,不大一樣了。

就像是大草原慢慢染上秋色,乃至完全變了模樣,慕容開眉宇間也染上了幾分抑郁,與以前意氣風發的飛揚神色大大不同。

話說少將軍一向豪邁耿直,帶兵時威風凜凜,但私底下有什麼說什麼,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個性脾氣都正直磊落如烈日,但這一趟京城行之後,他沉默多了,也很少听見他爽朗震耳的笑聲,就連食量也明顯地小了。

一個堂堂的少將軍,年少英雄,家世顯赫,一路平步青雲,派守的邊疆也守得滴水不漏,一直都很平靜,到底有什麼好讓他煩心的?

不只身邊親近的人發現,就連軍營里的將領、士兵也都察覺了。大伙表面上不敢多嘴,私底下卻都忍不住互相詢問︰「少將軍怎麼了?」

來小廚房幫忙的小兵,和伙夫聊著聊著,從外頭一路聊進來,就正是在聊這樁。

「……听說是為情所困?」負責打水的小兵提了水進來。水桶好大一個,他卻面不改色。

伙夫則放下了兩擔柴薪,抓抓頭,困惑地說︰「少將軍不像是這麼婆媽的人。大丈夫何患無妻?連我都娶得到老婆,更何況少將軍這樣的英才,多少名門貴冑可都搶著要跟他結親。」

「不過,少將軍心儀的對象,鐵定很不尋常;庸脂俗粉哪配得上少將軍,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難忘舊人是在所難免吧。」

听到這兒,在一旁安靜料理,沒插嘴的季大爹,正利落剁著菜的粗手突然停了停。若有所思半晌,才又繼續剁。

咚咚咚!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響突然加大又加快。

季月神色倒是毫無異狀,一面揉著面團,一雙大眼輪流看著伙夫跟小兵,很有興趣的樣子。「少將軍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你們可曾听說?」

「這就要去問景軍師了。」小兵壓低嗓音,神秘兮兮,「我听說,是景軍師的叔父橫刀奪愛,搶走了少將軍心儀的女子──」

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令人更加困惑。

「不會吧?若真是這樣,為何少將軍跟景軍師依然合作無間,兩人也毫無芥蒂?」伙夫反問,一臉的不信。

「這個嘛……」小兵也答不出來,抓抓頭。

「是景軍師的叔叔搶的,又不是景軍師搶的。」季月又插嘴,清脆利落的嗓音听了就舒服。「少將軍哪會亂遷怒?」

「話可不是這麼講。」話說大男人總愛對小泵娘說教,當下小兵的胸膛挺了挺,理直氣壯的說︰「奪妻之恨可說不共戴天,沒把人砍了已經算便宜他,哪還可能跟對方家人還有商有量?」

「他們還沒成親,哪算妻子?」季月不服氣,「何況……」

「說夠了沒?」大爹很不高興,粗著嗓子打斷女兒,「面團到底發好了沒?光會閑聊,手腳快點!」

季月很不甘願地住嘴,賭氣地把面團越揉越用力,手都紅了。

最近大爹的脾氣越發陰晴不定,常常擺臉色給女兒看,女兒常被罵得莫名其妙,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真是冤死了。

她把粗棉布浸濕又稍微擰吧,正要甩一甩準備蓋上面團醒面時,因為賭氣所以故意甩得好高,結果,水珠全灑在剛走進小廚房的人身上。

「這是做什麼?秀氣點行不行?」這不滿的嘀咕聲,听起來好熟──

不就是剛剛大家磕牙的對象慕容開嗎?

只見他大概剛從練射場下來,一手提著箭袋,還一身厚重英武的裝束,被陽光曬得粗獷黝黑的俊臉上還掛著汗,連擦都懶得擦。

小廚房里眾人見主子進來,氣勢逼人,全都肅靜沉默。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剛剛主子听到了多少,會不會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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