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釋什麼?她正在氣頭上,講什麼都听不進去。」向槐又坐回辦公桌後,埋頭繼續工作。「何況,妳能跟她說什麼?」
是啊,能說什麼?她確實一直纏著他啊,也難怪靳姊姊生氣。
可是,她能擁有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別離的日子,已經慢慢逼近……
再借她一點時間,再一點點就好了,可以嗎?
甜蜜的小臉露出茫然的神色,讓向槐皺眉。
年輕小女孩,為什麼眉目間偶爾會有一抹落寞,一閃而過?
「不用想太多,我會找時間跟她談。沒什麼大事,妳不用看起來這麼愧疚。」向槐淡淡地說,用眼神指示,不,應該說逼迫,示意要宋紜珊過去小沙發上坐。
他並不喜歡解釋自己,也鮮少談及女友,不過此刻,有股莫名的情緒,逼得他開口。
宋紜珊嘆了一口氣。
長得討喜就是這麼佔便宜,連嘆氣都好可愛:明明是個小表,還一副裝大人、裝憂郁的樣子,向槐看了打心底覺得荒謬可笑。
「妳嘆什麼氣?」他嘴角上揚著可疑的弧度,「妳不贊同?」
「男人都這樣嗎?」听話的小泵娘蜷縮在小沙發上,下巴擱在膝蓋上,大眼楮盯著向槐冷峻的俊臉,「老覺得女生是鬧脾氣、無理取鬧。可是有些時候,我們只是在撒嬌,希望得到一點注意力而已嘛。」
「原來,妳也這樣覺得?」向槐偏頭打量她,語氣帶著一點點諷刺。「妳怎知道的?是頓悟、在書上看到,還是有人告訴過妳?」
「我……」宋紜珊欲言又止,半晌,才不太甘願地說︰「這是常識好不好?只有女人知道,男人都不知道、也學不會的常識!」
「哦?」向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對這個話題產生興趣。「那倒要請教,還有哪些女人知道、男人都不知道也學不會的常識?」
笑死人,她也算女人了嗎?
乳臭未干的小女生,還一臉專家的樣子,看了就好笑!
「很多啊。就像剛剛,你應該不顧一切追過去安撫靳姊姊才對,而不是在這里要冷酷、耍性格,這是大錯特錯,沒有一個女人會欣賞這種個性!」
「妳的意思是,女生無理取鬧的時候,也要跟著一起鬧?無條件的當出氣包?還要低聲下氣?」向槐搖頭,視線轉回電腦螢幕,「這種想法太幼稚了。妳以後不要這樣要求妳的男朋友,保證他會跑掉。沒有男人受得了不講理、愛撒嬌的女人。」
「真的嗎?你很討厭不講理、愛撒嬌的女生?」年輕就是好騙,才听這兩句話,宋紜珊就開始發愁了,秀眉微微蹙起,好擔心的樣子。「那、那我怎麼辦?我算不算很愛撒嬌?」
薄薄唇際泛著漫不經心的淺淡笑意,向槐盯著電腦螢幕,一面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那是以後妳的男朋友該擔心的。」
「喔。」宋紜珊圓亮貓眸突然暗了暗,「說得也是。」
結果證明,宋紜珊是對的。那天向槐沒有追出去解釋、安撫,是個大錯誤。
謠言在保全公司里開始流傳,而且,版本一個比一個荒謬。
比如說,向槐周旋在兩女之間,很幸福。
比如說,大老板的千金宋紜珊倒貼大帥哥向槐,想要委身相許,不計名分地跟著他。
比如說,向槐好比陳世美,為了巴結老板、貪圖榮華富貴而拋棄舊日女友。
比如說,向槐已經受夠,如果再讓他听見更荒謬的留言,他就要揍人了!
最後這一項並不是流言,而是真的--這是宋紜珊觀察之後得到的結論。
「向槐……」辦公室里,听完又一個弟兄縮頭縮腦來報告流言最新發展之後,向槐的臉色已經陰霾滿布,宋紜珊怯生生地挨近,拉拉他的衣角。「你……不要生氣。」
向槐不作聲,如刀雕出來的俊臉上,神色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為什麼不要生氣?」他反問。「這些謠言里面,有哪一個字、哪一句話是真的?莫名其妙被傳成這樣,還不能生氣?」
他沒有直接找上那些亂嚼舌根的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已經算客氣
「可是……你生氣好像也沒有用?」宋紜珊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個不怎麼樣的答案。
向槐冷冷看她一眼。
「對不起,給你惹來這麼多麻煩。」她很認真地說。頭俯得低低,一臉懊喪與焦急。「我以後……不要來這邊、不要跟你來上班好了。」
向槐還是斜瞄著她,思索著。
這段日子以來,要叫她離開自己身邊幾個小時,她就哭天搶地、百般不願,出盡花招,就是要跟在他身邊。
這小妮子雖然很煩人,但是向槐知道,在驕矜任性外表下,隱藏著無助與恐懼。
而現在,宋紜珊居然主動開口,不要跟了?
「是不是水馨跟妳說了什麼?」
他只是試探性地問問,沒想到,宋紜珊一听,立刻睜大了眼,神色驚慌。
「沒、沒有啊!」
還口吃!明明就是心虛!向槐瞇細了眼,「說。」
「就、就是……」她口吃得更嚴重了。「反正、反正都、都是我的錯。我知道啊,所以我、我才會說……」
「我不是問妳這個。」向槐打斷她。「我問妳,水馨找過妳對不對?她跟妳說了什麼?」
沉默。小泵娘咬住下唇,不肯答。
盤算了幾秒鐘,向槐作出決定。「好,妳不說沒關系,我去問她。」
「不要啦!你不要去!」眼看人高腿長,轉瞬間便已經迅速栘動到門口的向槐,就要跨出辦公室的門了,宋紜珊沖過來拉他。「我跟你說就是了,你不能、不要去找靳姊姊!」
她的力氣大概只夠拉小狽,像向槐這種巨犬型的,怎麼可能拉得動。向槐輕輕一甩手就擺月兌她,筆直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末紜珊還是死命拉著他,懇求道︰「拜托你等一下嘛,我說就是了,你不要這樣!求求你!」
宋紜珊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大概這輩子還沒開口求過誰,不過,很可惜地,她求的對象錯了。
向槐充耳不聞。「妳回辦公室去,這樣拉拉扯扯不好看,想要引來更多閑言閑語嗎?」
他一面說著,長腿還是不停,往電梯邁進。
听他這樣一說,宋紜珊果然止步了。她的臉蛋上,血色褪得干干淨淨,一片雪白。
那雙靈動清澈的大眼楮,怔怔地望著向槐高大挺拔的背影。
好像有什麼預感似的,那個午後,她就那樣杵在寬敞明亮的走廊上,目送向槐走出她的視線,一直到走廊盡頭的電梯門緩緩關上。
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玻璃帷幕,灑滿走廊。然而中央空調開得很強,讓她忍不住在明燦燦的陽光下,打了個冷顫。
不行!她不能讓他們為了自己又吵架!
仿佛夢醒,宋紜珊拔腿就跑,連電梯都沒耐性等了,她直接往旁邊樓梯間沖過去,火車頭般的急奔下樓。
一路狂奔,直到六樓會計部時,她已經上氣下接下氣。沖到靳水馨與其他人合用的辦公室門口才停。
不停也不行,門口聚集了三、四個同事,探頭探腦的,都不敢進去,宋紜珊被擋在門外。
爭執的聲音隱隱傳來,靳水馨的嗓音高了,似乎在質問著什麼。而向槐的回應依然是冷冰冰的,帶著尖銳的稜角。
「妳先不要進去吧。」一個稍年長的同事溫和勸道。
「可是……」宋紜珊急得六神無主,「他們在吵架……」
「哪對情侶不吵架?」那位同事輕描淡寫,「讓他們溝通一下就沒事了。向槐的性子太冷,能吵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