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辜負王媽的好意,她勉強吞了一口下去,但胃部隨即一陣翻江倒海,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飛快地跑到浴室里大吐特吐。王媽不停地拍著她的背,試著讓她感覺舒適一點。
好不容易,吐得幾乎連胃酸都要出來了,她才喘息著回到床上。
「小姐,你這樣有多久了?」王媽皺著眉,擔心地看著她。該不會是她……如果真是那樣就慘了,看少爺對她這個樣子,恐怕是不會接受這個孩子的。
「上個星期吧,我總覺得惡心。」她昏昏沉沉道。
「小姐,你的月事按時來了嗎?」
「這……好像有兩個月……」說到這里,像意識到什麼,她突然住了口,驚恐地看著王媽,她一把抓住王媽的手。「王媽,你別嚇我,不會的……不會吧……」
王媽嘆道︰「小姐,你最好去醫院看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呀。」
文沁雪輕撫自己的月復部,是真的嗎?她的月復中此時正在蘊育著一個小生命?是他和她的結晶?想到這里,她的心痛突然不那麼強烈,人也不再抖得那麼厲害。如果天可憐見,在她已經萬念俱灰、了無生趣的時候,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那麼對于未來她一下子就有了持續下去勇氣和力量。
照著王媽的建議,文沁雪來到醫院檢查,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醫院婦產科的等候椅上,焦急地等待著驗孕結果。四周有很多大月復便便的孕婦,都有丈夫陪伴著。其中一個孕婦正在織毛衣,一不小心將毛線團掉了下來,她的丈夫馬上蹲去撿,還對她說著要她小心之類的話。
文沁雪看著這一切,心中彌漫著一股又酸又痛的味道。她衷心希望他們兩個能白頭偕老,希望他們能順利生出一個健康的寶寶。她輕嘆一口氣,這平凡人的幸福,于她卻何其困難,何其遙遠?
「請問……你是不是叫文沁雪?」旁邊傳來清婉的聲音,她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個人如其聲的女孩,清婉可人,眉目如畫。
「你是?」她懷疑自己是否見過她,但始終卻只有模糊的印象。
「你不記得我了嗎?想一想慶英中學。」那女孩淡笑著。
「你是小隻果——昕潔。」她驚喜地拉住那個女孩的手,原來她竟然就是她國中時的同班同學,還是她的死黨,因為愛吃隻果而得個這個綽號,還是她給她起的呢。
「還好,你終于想起來了。」昕潔微笑著。
「天哪,你的變化真大。」印象中那個小隻果臉圓圓的,現在卻這麼消瘦。「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你也是,我起先都不敢認,後來再三確定才敢叫你的。」
她們正想進一步深談,護士卻將文沁雪叫了進去。
「恭喜,你懷孕了。」
這句話婦科醫生想必每天不知對人說過多少遍,但在文沁雪耳中听來,卻如晴天霹靂,一下子震得她全身嗡嗡作響。
「我……懷孕了?」她喃喃重復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一個月的身孕,恭喜。」護士小姐笑盈盈道,全然不知她心中的感覺。
死命握住雙手,愣了好一會後,緩步走出婦產科,她感覺腳步是如此沉重。
懷孕了!骯中竟有了一個她和他的小生命!那麼無辜,那麼毫無準備地來到人間!可是,孩子的父親——他會怎麼想呢?一想到他可能會有的反應便全身冰冷。他這麼仇視她,一定會讓她打掉這個孩子。不!她神經質地捂住自己的月復部,仿佛他此刻就在她面前,冰冷無情地命令她打掉孩子。
「你還好吧,沁雪。」昕潔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醫生怎麼說?」
她朝她微笑著,輕撫了一下自己的月復部。
「恭喜你。」
「謝謝。」面對著昕潔的笑容,她回笑道,卻是無比淒美憂傷的笑容。
昕潔注視著她,道︰「看來畢業後我們都發生了不少事。想談一談嗎?」
文沁雪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出醫院,朝街邊的咖啡店走去。
氣氛幽靜的咖啡屋內,濃濃的咖啡伴著淡淡歌曲中的憂傷,喝下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很喜歡這首歌,COLLINS的嗓音來演繹這首歌是最適合不過了,歌詞也很美。」昕潔清婉的嗓音伴著一絲淡淡的憂郁。
文沁雪喝了一口咖啡,听著歌者沙啞悲愴的聲音,眼楮不禁濕潤了。
「你結婚了吧?」昕潔問道。
「沒有。」文沁雪苦笑,結婚?這是一個多麼遙遠、多麼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呵!
昕潔看著她,明白了一切。
「那你打算怎麼辦?」
沉默半晌。「我要離開他。」文沁雪緩緩說這五個字,感覺自己空洞的內心正在大量出血,可悲的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痛,痛楚的極點是麻木。
「孩子的父親,是林風嗎?」當年她和林風相戀的事情,可是學校的大新聞,幾乎是鬧得人盡皆知。
她點點頭。
「當初為什麼突然轉學,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一言難盡。」
她將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昕潔。
昕潔感慨萬千地看著她,當在讀書時她就知道文沁雪很愛林風,但沒想到她會愛他愛得那麼深。其實女人往往是用生命來對待愛情,而對于男人,愛情只不過是生活中的一種消遣,需要的時候就用,不需要就扔。
她輕嘆口氣,難道身為女性就注定要為愛受苦?
「沁雪,你為什麼不向他解釋清楚。」
「沒有用,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文沁雪搖搖頭,她的表白換來的是他無情的嘲諷。
「那你怎麼辦?打算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
「我會好好疼愛這個孩子的。」文沁雪輕撫月復部。「想到他,我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力量。」
昕潔看著她柔弱臉上散發的母愛的光輝,不禁輕嘆了一口氣。「你真的很愛他。」
一個女人,若不是深愛著一個男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兒育女?
文沁雪微微一笑,道︰「你呢?你怎麼也會在醫院里?」
昕潔苦笑著。「跟你一樣,來驗孕。」
「是嗎?有了嗎?」
「有了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昕潔淡淡道︰「如果沒有感情,即使有孩子又能如何?」她的臉上有深深的倦意。
「是啊。」文沁雪看著窗外,幽幽地回道︰「我覺得很累,有時候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我愛他,真的不想離開他。」文沁雪頹然道。「是不是本來想就此離開他,以尋求永遠的解月兌,但終究還是因為舍不下他,明知留在他身邊就多受一秒煎熬,但還要留下來多看他一眼。」
文泌雪愣愣望著窗外,听著耳邊昕潔似嘆似泣的聲音,眼淚無意識從空洞的雙眼中滴落。
昕潔看見她的淚,同時,在她水霧般的大眼楮中,也看見自己的淚。
靈魂的傷痛,竟是如此無邊無盡。
???
當她為難于命運的抉擇時,命運其實早已做出了它自己注定的安排。
她跟昕潔分手後,一踏進別墅大門,還未來得及進客廳,就被王媽一把拉住。
「小姐,夫人和老爺從紐西蘭回來了。」
她心里一跳。「是伯父伯母回來了嗎?」
「是啊。」王媽道︰「我特地出來跟你說一聲,因為夫人她……很不高興看到少爺帶女孩子回家,所以……」
「我明白了,謝謝你,王媽。」她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她一踏進客廳,就看到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和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中邊吃水果邊看電視。
「伯父伯母好。」文沁雪向他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