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擔心的話,你就去問他嘛!」
「這種事怎麼說得出口!」芳枝一肚子委屈地說道。
「那你要我怎麼樣?找個女人月兌光了試試他啊?」家琪開著玩笑說著。
沒想到芳枝卻認真起來說道︰「也不是不行……」真是病急亂投醫。
「不要鬧了!傍爸知道了,不把我打死才怪!」家琪立刻沒好氣地打斷媽媽荒謬的想法。
「那怎麼辦?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什麼戀的……」平時一副呼風喚雨模樣的芳枝,這回可沒了主意,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欣然一發動車子,按下音響,悠揚的樂聲立刻傳了出來。
「啊!」家樹一听,精神馬上為之一振。「這是德布西的‘月光’。」
欣然驚訝地睜圓了眼。「計算機專家听得出這是德布西?」言下之意是既懷疑又贊嘆。
家樹听田欣然話中的意思說道︰「喂!不要歧視我們搞科學的!愛因斯坦還是個不錯的小提琴手呢!」心意被讀解出來,由于和家樹也還不是很熟,欣然不禁一陣臉紅。
家樹覺得這女孩的品味頗高,甚至給他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豆漿店里,在舌忝盡手上最後一粒芝麻之後,家樹滿足地嘆了口氣說︰「燒餅油條加豆漿,留學生永遠的鄉愁!」
欣然正喝著豆漿,听了好奇地問家樹道︰「那你乎常都吃些什麼?」
「用微波爐把蔬菜弄熟,煎一份火腿蛋,開一個罐頭湯,就是一餐。」家樹雙肩一聳,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好心腸的欣然微蹙雙眉,露出同情的神色。
這麼一來,反令家樹覺得不好意思,趕忙補充說︰「一個人吃飯,這樣簡單嘛!」
「你一個人住?沒有室友?」欣然放下調羹問道。
家樹搖頭道︰「沒有,我喜歡自由。回到家里還得受拘束,那就太累了!」欣然似乎很了解地說︰「我也是耶!我要搬出來一個人住時,還差點鬧家庭革命。媽問我家里舒舒服服的為什麼不住,我說想自由一點。我媽就說︰
‘要那麼多自由干嘛?’」「有時候,要自由不是為了想干什麼,是為了不想干什麼!」家樹突然接說道。
「你說得太對了!」欣然笑著拍手,表示由衷贊同。
「結果你革命成功了嗎?」
欣然得意地回答道︰「成功啦!我也是很倔強的。我媽說︰「那你將來結婚,怎麼跟人家一家子相處?’我就說︰‘伍迪艾倫跟他太太就是分兩個地方住啊!想見面的時候才見面。’我媽听了差點昏倒!」
家樹听了笑說道︰「那你應該能了解我的心情,如果兩個人在一起,也沒有比一個人的時候愉快,反而還綁住自己,那我干嘛要結婚呢?」連日來受到父母逼婚的壓力,他可是乘機傾吐出心里話,相信這點欣然是懂得的。
欣然突然沉默了一會,想到自已和志源問的問題,難道不也是如此嗎?她輕輕點頭,嘆了一口氣說︰「……我了解……」
芳枝戴上老花眼鏡,上身前傾得幾乎要鑽進電視機里了。「穿紅的這個比較好,臉圓圓,皮膚自白,一看就是很會生的樣子。」她手指著屏幕上的選美節目,邊喚著一旁的欣然看,希望獲得欣然的認同。
「謝媽媽!選美又不是選媳婦!」欣然覺得有點好笑。
芳枝故意看了兒子一眼,隨即裝做若無其事。不一會兒,刻意「很自然」地問︰「家樹!你看那個女的有美否?」
在沙發上專心看報的家樹,從報紙中探出頭,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後,說道︰「不錯。」視線隨即又回到報紙上。
只見芳枝興致勃勃地追問道︰「怎麼不錯?」希望從家樹的回話中听出一點眉目。
家樹敷衍地隨便應著︰「身材不錯。」
芳枝問者有心,喜孜孜地說︰「喜歡身材不錯的!」她望向欣然,對欣然使了個眼神道︰「家琪那個朋友明娟身材才棒咧!這些選美的都此不上!」
欣然立即會意,連忙用夸大的語調幫腔︰「對呀!明娟身材真的是好,比明星還漂亮!」
家樹听出其中有詐,看了母親、欣然一眼,無奈地會心微笑,又低頭繼續看報。
而在沙發另一邊的謝亦洋,這時才從打盹的夢中驚醒,勉強睜眼,一看見電視里美女如雲,精神立即一振地直盯著電視說︰「泳裝表演啊?」
「你別看!」芳枝把選台器抓起來亂按,卻無意地轉到鎖碼台。
謝亦洋馬上瞪大了雙眼,興奮極了︰「家樹,這一台的節目很不錯喔!」
「老番顛,你是愈活愈回去了!」芳枝丟下選台器,管不了電視上的畫面,便一掌打向老公。
家樹和欣然尷尬地坐著,兩人視線不如該擺向何方地隨意四看,目光卻在不經意中交會,欣然連忙低頭,家樹感到體內的血液正在竄升。
「媽,你會吧?」家琪做了咳嗽、頭暈、心髒病發作等姿態,還擔心地低聲在母親耳邊問道,顯然有些不太放心。
芳枝卻手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說︰「有什麼問題!我的演技絕對一流,不然這些年怎麼制服你老爸的?」
家琪笑著點頭,心想︰可不是嗎?!便說道︰「那我去公司了,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女兒出去後,謝亦洋端菜上來。見餐桌上已擺滿了菜,老婆卻吃著面,不禁嘟噥道︰「煮菜了你還吃面?喂!快十二點了,家樹還在睡,要不要叫醒他?」
嘴里塞滿面條的芳枝含糊不清地回答︰「稍等吶!先讓我吃完!」
家樹的房門在這時開了,芳枝趕緊將面整碗端進廚房。
「爸!」家樹伸伸懶腰,走向客廳向父親問安。
「起來啦?」謝亦洋響應道。
此時芳枝突然垂著雙肩,雙腳無力地從廚房走出來說道︰「家樹,快坐下來吃飯……」話還末說完,她就突然大咳起來,而且好一會兒都不曾停止。
家樹趕忙上前扶住,在母親背上輕拍,很是憂心地問︰「媽!怎麼啦?」
「吃那麼快難怪嗆到……」謝亦洋低聲嘟噥道。
芳枝從桌下踢了丈夫一腳,阻止他繼續講下去。接著,她又干咳幾聲,搖著頭道︰「媽最近身體好差……咳!咳……啊!好了!來!吃飯、吃飯!」
她故意不理會兒子的詢問,無所謂似地繼續招呼家樹用餐。
家樹扒了幾口飯,卻見母親不動筷子,便問︰「媽!你怎麼不吃?」
芳枝氣若游絲地搖搖手說︰「別理我,我人不舒服,什麼都不想吃。」
「有沒有帶媽去看醫生?」家樹轉向父親問道。
「哦!醫生說……醫生怎麼說來著?」謝亦洋一時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話來。
「醫生也不知是什麼病,只說我是太煩惱了!」芳枝趕緊自說自話地接了腔。
「你不是常常去爬山、唱歌什麼的,應該很開心嘛!有什麼好煩惱的!」
家樹大惑不解地說道。
謝亦洋似乎開了竅,抓到話就說︰「還不是為你!煩惱你還沒結婚啊!」
話題又扯到婚姻上頭,家樹苦笑著搖搖頭,明白耳朵又要受苦了。
「媽!你不要自尋煩惱嘛!」
一听此話,芳枝再也憋不住,竟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情!我十月懷胎生個兒子,小時候‘抱囡半眠,飼囡半飽’撫養得多辛苦!長大一點咧,‘三歲雕皮,五歲刻骨’細心地教養你,把你養得那麼好,讀到博士,花了多少心血!……現在你都快四十了,還不結婚,為你擔心還被你說是自尋煩惱!……嗚嗚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