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倒有些膽識,真不愧妳『京城第一艷』的名號!」她不知是諷還是捧,淡淡地道。
姚衣衣又是一個福身。
「衣衣謝過如夫人的贊美。」
「別謝得太早,老身倒很好奇,在這樁神旨女圭女圭親里,妳能生出幾個身子來嫁人?」
「不相處看看又怎麼知道答案呢?」
「姚小姐言下之意,是要在四家男兒中挑丈夫?」
姚衣衣聞言綻笑,雖然沒有回答,卻等于直接肯定了如氏的問話。
如氏的眼光在幾個絕色男女間來回,瞬間心頭一動。
說實話,眼前的女孩兒生得實在標致,有京城第一艷稱號的絕色美人,又听說她做生意的手腕不錯,將來肯定是當家主母的好人選。
有膽有識有姿色,這樣的人兒世間少有。
那英俊邪魅,和姚家獨子合稱「京城二少」,但個性浪蕩不羈的醉浪子樂逍遙,在一旁冷淡安靜;穿著對襟短衫、包著青色頭巾,不甚活潑的,肯定就是以茗茶著稱的季家次子季清澄……呵,可不是她這做娘的自夸,她有信心自個兒出色的兒子會贏不會輸!
況且兒子親口說過,他絕對要娶姚家的小姐……
如氏驀然大笑。
「哈哈哈!既然姚小姐這麼說,女兒們,來驗驗這京城第一艷的小姐,有沒有資格當咱們華家媳婦兒!」
如氏一聲令下,原本端莊坐在椅上比花還美的姑娘們,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登時一擁而上。
在層層圍上來的人潮之下,不起眼的姚爾爾,就這麼被從中心擠到最外圍,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她以姊姊的美麗和能力為傲的,亦明白自己容貌普通,身子不強健,一點也不出色──
「哎呀!」
無法控制的自憐讓姚爾爾瞬間失了神,被想擠到姚衣衣身旁的華家小姐給絆了一下,發出微弱的驚呼,正以為一定會摔個四腳朝天時,她被人穩穩地抱住了。
被護在溫暖散發香氣的強壯懷抱里,她一抬起眸子,迎入眼簾的,正是那份獨一無二、令人眷戀的溫柔笑容。
「呀!是你!」她再度驚呼。
俊美男人柔柔一笑,和懷里的小人兒四目對望,沒有移開視線,單單只是望著她,她也回望著自己,他心頭便舒坦又開懷。
只可惜他沒趕得及早點回家,結果只趕上一團混亂,真是的,她們根本就是白費功夫。
「祖婆婆、婆婆、娘、姊姊們、妹妹們,妳們找錯人了,這一位才是我的姚家小姐啊!」
男人這話擲地有聲,姚爾爾瞬間感覺所有的視線全往自個兒身上集中,但脹痛的腦子才一轉過他的話,她愣了下後,便不能克制地發出驚呼。
「欸?!」
他柔柔一笑,「剛才忘了告訴妳,我叫華自芳,是妳的未婚夫。」
听著自稱華自芳的男人自我介紹,姚爾爾又是小小的驚呼了聲。
「欸?!」
听著從小巧唇瓣發出的忘我驚呼,華自芳好似很欣喜似的,也像沒听見可能整個江淮地區都能听到華家女性此起彼落的尖叫聲音有多暸亮。
他不在乎。
「是的,我是妳的未婚夫,總算能和妳見面了!」華自芳如同發誓一般地道。
這個好看的男人居然就是華自芳?!他在說什麼?
姚爾爾一個頭兩個大,只覺得鎮日鬧得她難過的熱氣,在這個不適當的時刻,一鼓作氣地全燒上腦門,加上眾人比箭還銳利的懷疑眸光,和姊姊、弟弟的模糊呼喊……
她再也無法負荷,眼前一黑,雙睫一斂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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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依您說,她的身子骨如何?」
有一股徐風輕撫過她熱脹的腦子,絲絲涼意將她從紫黑夢境給喚了回來,意識還很蒙,但清朗的聲音卻自行鑽進耳朵,直達腦海。
「一個字,難……不是不能醫,而是實在難醫,她的身子骨要醫、要治,不如說是要重新打底,好生將養,看看能否有些起色。」
「喂,老先生,你是不是庸醫啊?別亂把我妹妹的脈象!」
「他是江南第一名醫。」
「如夫人,我才不管他是什麼名醫不名醫,滿嘴一派胡言,爾爾的身子是一定會有起色的。華自芳,你居心叵測不合常理,把爾爾還給我,彩衫,咱們走!」
「大姊等會兒,二姊還昏著哪!」
「姚大小姐,當年是我親手給的露……」
在一堆紛紛亂亂的聲音之中,唯有一個聲音能夠直闖心底,似被呼喚一般,姚爾爾努力睜開極疲倦的雙眼。
「你……你親手給的露?」
試圖理清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詢問的聲音如同蚊鳴,但將屋子擠得水泄不通的眾人卻一擁而上。
除了激動的姚衣衣與姚彩衫、斯文但安靜的季清澄,還有華家的各色美人和老太太們,以及一位未曾謀面,但予人溫和好感的老先生,另外,離她最近,坐在榻邊打著團扇為她祛暑,低頭凝視著她,擔心之情毫不隱藏的男人……她沒想到他居然就是華自芳,是那則夸張又月兌軌,但卻和自個兒切割不開的神旨女圭女圭親選中的四人之一。
和他不是沒有關聯,令她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避不住的心情自行冒出的同時,她的手被一把緊攥住。
「爾爾,妳感覺怎麼樣?」
听見擔心得快哭出來的哽咽語氣,她壓住心頭的悸動,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朝著憂愁幾乎遮掩掉美貌的姊姊扯出一個微笑。
「還好……只是有一點倦……」頭痛的情況好多了,但那種又熱又懶又倦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
「師父!」她的話才剛出口,一旁的男人已急忙朝著老先生喚道。
「調理可以先緩著,但首要之急,是鎮日奔波所累積的淤暑瘴氣一口氣爆發,還有些傷風,得好好歇歇,主以香薷飲,副以五花茶來治。」老人家極溫和也極鎮定,笑吟吟地望著她,「小泵娘,怕不怕苦口?」
不懂華自芳表現出來強烈的在意,也不明白老先生的慈祥,但姚爾爾搖了搖頭。
「我不怕苦的。」打小吃藥比吃飯勤,苦,已非陌生滋味。
華自芳再自然不過的流露出心疼,「師父,要用野菊和蠟梅嗎?去年收的蠟梅極好。」
老先生臉上笑意更濃,玩弄著半白的長胡,贊許地望著算是半個徒弟的男子。
「好好好,一點就通,但她身子禁不起太強的藥性,野菊改白菊較平和,這味五花茶另外配,就用月季花和──」
「等等!」
原本還靜靜听著的姚衣衣,發現這似乎是漫長無止境的療程,突如其來地打斷兩個男人的對話。
姚爾爾抬眼,看見姊姊眼神里閃著不甚信任的光芒,「大姊?」
「咱們馬上就要起程離開,不用麻煩了。」不如來拜訪時的謙和語氣,姚衣衣堅決地道。
雖說來巡訪未婚夫們的目的是為爾爾找尋適合的歸宿,但她打骨子里不相信華自芳的為人……她這個做大姊的,很明白妹妹的可憐和可愛,但妹妹的病容卻是外人的普遍想法,若說華自芳對自個兒一見鐘情還說得通,可他甫和爾爾見面,就表現出非卿不可的模樣,要她不質疑他的殷勤也難。
口蜜月復劍最可怕,既然這男人不適合做爾爾的夫婿,那麼多留無益!
姚爾爾還來不及思考,原本一直輕拂在身上的涼風停了,她不由得望向原先一直無法迎視的溫柔男子。
華自芳神態一轉,臉上雖仍掛著溫柔笑容,但在他的眼里,卻隱約有著不容置喙的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