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下車。」
帝千仞笑得很優閑,不合時宜的慵懶,使得他多了幾分男性特有的瀟灑和隨興,不復過往中規中矩,老被什麼牽制住,施展不開而導致的無所適從氣質。
他看起來很蠢嗎?
「妳又被攻擊,證明鄭浩哲正在計畫關頭,不願讓妳去礙事,在這個節骨眼,我不可能離開妳。」
一錯過便可能是天人永隔,他沒得浪費,所以沒得選擇。
單雙再度氣悶。
為什麼他不乖乖照她說的話做呢?她又不是要害他去死!
「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帝千仞睨了她一眼。
「謝謝女王關心。」
「我才不擔心你的安危。」
「請別自打嘴巴。」
「帝千仞,我不需要你,你只會礙手礙腳,沒有任何幫助,這是我一個人的戰爭!」單雙故意無視方才他將她拉回現實的協助,口氣更加粗魯,覺得煩透了,失去了她平時的沉著和鎮定。
帝千仞徑自轉動方向盤。
「唯獨這一點,恕我不能從命,女王。」要他放她一個人去死,想都別想。
「發現便知道時日無多,他的愛情太短命了,他有他的任性。
她不懂,她不懂啊!
單雙心里好悶,諸多騷動的感覺使她胸口好難過,不相同但又差不多的情況,使她順勢往口袋一撈。
空無一物!
帝千仞在路邊停車。
「妳的藥咧?!」
單雙望著自己的雙手。
……在逃出旅館的那刻,她有想要拿藥的,但是看他伸出的手、著急的表情,她腦袋一空,鬼迷了心般握著他的手就逃離現場,將藥的事情完全忘記。
好似她唯一渴望的,就是緊握他的手。
莫名的,她有一種將要遇上大麻煩的感覺,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罪魁禍首,和他月兌不了關系。
「你走,你害我忘了拿藥了!」單雙顫著聲音道。
帝千仞馬上將車子掉頭。
發現他意圖往來時路開,單雙顧不得什麼,用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背,但男人仍不停車。
「帝千仞,你在干什麼?你瘋了嗎?」
來時路,一連串追兵的車禍,現在必然布滿了警察,雖然因為狂風豪雨而不至于有警用直升機追來,但是他往回頭走不正是自投羅網嗎?
帝千仞神情嚴肅。「我要回去拿妳的藥。」
語畢,他突地在路邊又停了車,越過她的身體,打開助手席的車門。
「妳先下車,我一個人去就好。」
帝千仞真的不正常!
「不要胡鬧了,你不能回去,你馬上就會被抓的。」念頭一轉再轉.但她不能下車和他道別,她不能讓他冒險為她取藥。
男人未改初衷,看起來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連安全帶都幫她解除,情非得已,單雙捧住了他的臉,趁他大驚過望,沒有防備時,近距離地迎視他剛強的雙眼。
「帝千仞,你何必這麼做?」
帝千仞神情復雜,一咬牙。
「我發過誓,絕對不讓心愛的人孤單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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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在遇上心愛的人之前,大多數都獨自活了很久,難免也會遇到悲歡離合,極為無奈的。
正如她遇到了不堪的過去,他也有深藏的心事,只是從來都不想吐露而已。
就算說了,也救不回那個人的性命。
在這時候想起那件事,是個警訊,讓他更確信自己已經愛得無法自拔,無藥可醫。
帝千仞輕輕擁住近在咫尺的人兒貼向心口,他怎麼也放不下的女人,他希望她能听見自己的心。
愛情樣貌干奇百怪,不是每一份愛都是安定平穩的,有時候,有些人,就是會讓人不能思考地摔進動蕩搖晃、起伏不定的情海之中。
他正是寫照。
但他沒有後悔那種遺憾的心情,心甘情願。
「妳知道我為什麼不和我老爸一樣當第一線的刑警嗎?」
突然被痴纏的眼光抓住,單雙不由得心慌想逃,卻無法反抗男人沒有弄痛她的強勁力道。
她不知該怎麼反應,撇開臉下看他。
他偎進了她沒有防備的頸窩。
「我的母親在生我弟弟的時候難產,而我老爸那時候在國外查案,來不及趕上,醫生宣布要家屬有心理準備之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她的身邊,我抱著剛出生的弟弟,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蒼白的溫柔笑臉,讀出她笑容底下的無底落寞。」
帝千仞緩緩地訴說,聲調沒有太大起伏,卻更像在壓抑什麼,異常深沉的聲音像是一張最溫柔的網,柔情地捕住了單雙,使她無法動彈。
他輕輕撫模她的發。
「我十三歲,一個人陪著她死去,還有一個剛出生、什麼都不懂的嬰兒,喪事雖有魏叔來幫忙,但我還是得努力支撐起我家,失去了媽媽的家,我每次看著百計哭,都想跟著他哭,曾經我也恨過百計,覺得是他害死了媽媽,但一想到媽媽拚了一死也要生下他,而他又拚命地抓住我的手指哭,就怎麼也恨不下去了。」
帝千仞還記得母親最後也模著他的頭,一直呢喃著對不起,不怨不恨的美麗笑容是那麼令人舍不得。
他不哭,總是保護著他的媽媽,讓他涌現了最強的保護,但這是一見天日就注定要回收的。
依戀父母是本能,失去摯愛的母親是一種無法比擬的傷痛,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那時候的悲哀和眼淚一起流干了,他雖然想念,但也知道人世間有些力量是無法操控的,他只能向前走。
「後來我老爸回來了,我好抓狂,正想就算自己被揍死也要打死他的時候,我看著他那萬般後悔無奈的雙眼緩緩滴下眼淚……那是我唯一一次見他掉淚。」帝千仞苦笑著道。
他的老爸高大威嚴,行事作風就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不只令歹徒聞風喪膽,也令小時候的他害怕,但是那樣的老爸卻哭了,他也是用他的全部在愛著母親。
只是諷刺的是,他有職責在身,所以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安心的合眼,他自己也不能陪她走最後一程。
「後來,大概是宿命吧,我還是進了警大,跟著老爸的腳步當了警察,但我選擇進入比較正常的文職系統,並不是想反抗他,」他緊緊地抱住了懷里的女人,「我不想經歷那份最深的悲哀,生死無常,但我發誓,不讓心愛的女人孤單面對死亡。」
單雙不能言語。
腦子里很亂很亂。她知道他是警政署署長帝清拓的長子,也知道他的指揮能力,情資搜集能力眾人贊譽有加,而他為了進入國際刑警組織,一邊工作,一邊攻讀圖資系的碩士班。
很多人都以為會有個國際刑警出現在犯罪現場,但國際刑警組織的本體其實是一個大型的跨國犯罪資料庫,以分享情報為主要功能,想進入一窺究竟,當學術研究生是個好方法。
情報戰無論在軍方或警方都是一種趨勢,文職系統的升遷速率遠高于第一線警察也是不爭的事實,她以為想要官運亨通的男人,在背後卻有一個這麼淒美的原因。
可是……
「我不會愛人。」單雙說不出為什麼不甘心,咬著牙道。
這是一種缺陷,在事件之前,她只懂得友情和親情,之後,她什麼感情也長不出來。
這麼深的情給了她,對他來說太委屈了。
一點也不公平。
帝千仞在她頸邊點點頭。
他享受著她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不抗拒,就算只是憐憫,他也不在乎。
他不貪婪,誰教他愛上了一個不會愛人的對象,貪婪也沒用啊!
「可是,我愛上了妳啊!」他輕輕地道。
不加保留,如泥漿般的情感沖向了自己,單雙愣愣地望著門戶洞開的車外,明明風強雨烈,她卻只感覺到他的心跳聲好大聲,混合了她的心跳聲後,吵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