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她只好按下陸志一的電話,待一接通,根本不讓他有空可以講話。
「志一,我要你幫我聯絡……」
靜默劈頭就說個不停,說完以後,她一邊狂奔,一邊聯絡上了單氏集團底下二十四小時跨國的集情中心,進行搜查。
靜默心神不寧,有很不好的預感,但她只求這一切都是她多疑才好。
她不要他出事,她不要,她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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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
薛仲慕踱到船舷,眺望著墨黑海面反射的七彩燈光,只有這個感想。
身後的熱鬧歡愉和他無關,砸大錢辦這種晚會,還不如直接換成現金捐出去有意義。
為了獎勵他寫出那篇報導,總編特地送來晚會邀請函,表面上是讓他來采訪,私底下是讓他來享受。
但是他沒有玩樂的心情,在這種熱鬧的地方,只會讓自己更寂寞,更加容易迷失而已。
寂寞是一種愛過人才會懂得的痛苦。
再高價的香檳,或是魚子醬,還是鵝肝醬,就算加上松露都治不好的,他已經無法品味美好的事物。
就算這種痛苦有一天會消失,也肯定會留下疤,難看的、醒目的述說著一段情渴情熱,然後情冷情傷的故事的疤。
很自虐的,但他不想忘記,或許也無法忘記她依在自己胸口,那種不太自在但是柔軟的模樣。
他無法說服自己放手,在被陸志一擾亂心湖之後,他更是想擁她入懷,避免她受到陸志一的傷害。
不想放、不想放,但是她都已經說出決絕的話,而他承諾過要尊重她。
薛仲慕獨自品嘗著撕心裂肺的滋味,突地,發現遠方有強烈的紅色閃光,用很快的速度在靠近。
他的手機也同時間響起。
「喂,我是薛仲慕。」他懶洋洋地答著。
電話那一頭頓了下,有著奇異的機械運轉噪音。
「我是靜默。」
如聖樂一般的聲音從耳膜直竄進心髒,薛仲慕深吸了口大氣,但胸口卻狂亂了起來。
「有什麼事嗎?」他壓抑地問。
電話那一頭又頓了下,或許只有一秒,但因為自己的在乎,所以比一世紀還要長。
接著,是他沒有預料的著急口氣。
「薛仲慕,我好不容易才問到你的電話號碼,你仔細听著,這個活動的主辦者,也就是采星集團的董事長盧家全,我透過關系清查過了,他的學歷說出來絕對可以嚇死你,有長期的糖尿病病史,而且也有從小就自行施打胰島素的資歷,他在陽明山山區反常地沒有任何別墅,但他的公司名下卻有好幾棟,他臉上那個怪模怪樣的傷可能是豪豪抓的,極有可能就是連續殺人狂,所以我拜托你相信我,不要輕舉妄動。」
按下心中的驚訝,他知道那人就站在自己背後的船頭不遠處,他沒事人樣的壓低聲音。
「你能確定嗎?」
電話那一頭安靜了幾秒。
「不確定,」但她緊張地說,「這只是我的第六感,身為警官的直覺而已。」
別人的直覺僅是直覺,但靜默的直覺是大腦皮層累積了大量辦案經驗所導出的,一種感動莫名的沖動侵襲著薛仲慕的心。
「為什麼要告訴我?」難道你不怕我再為了采訪新聞,而利用你的消息嗎?
靜默獨有的冷靜沉穩嗓音透過手機傳來——
「你真蠢,我現在沒空和你討論這件事!」
電話那一頭這回沒有停頓,薛仲慕倏地發現,正在接近的海巡署巡邏艦水星號船頭,站著他光是憶起都會心痛的女人。
他痴迷了。
第八章
她的理智很清楚這件事是錯的。
但是為了薛仲慕,也沒得選擇了,走過兩艘船船舷相接的橋面,靜默拿起擴音器。
「請大家不要驚慌,由于最近走私客的問題很猖獗,所以海巡署要登船檢查,請各位配合我們的公務程序,現在先麻煩船長,還有這場活動的最高負責人過來,我們要進行例行的訊問。」不管身後正牌海巡署的人員臉色有多難看,靜默大聲說著,同時總算放下高懸的心。
看到薛仲慕平安無事的身影,令她很慶幸做了這個或許會讓自己丟掉飯碗還得吃上官司的違法行為。
就算失去責備單雙的資格也阻止不了她,這個世界上有著絕對重要的事物,她不想欺騙自己,也不願意放著做得到的事情不做,只是乖乖等待跑流程這回事。
原本歡樂的氣氛倏地消失,連音樂也很配合的停了,只剩下水星號發出的警笛聲,而游輪上的眾人交頭接耳,但還算配合,沒有躁動。
一名明顯制服打扮的船長,邁著老成威嚴的步伐走來。
「這次活動我們有向海巡署報備過,你們不可……」
靜默難得的綻放璀艷笑容,打斷了船長的話。
「非常感謝你們事先報備,才方便我能這麼迅速,不浪費時間地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你們,我們搜過一遍就走,請不用擔心我們會多加停留,破壞你們的雅興。」
不理會對方想說什麼,丟下臉色鐵青的船長,態度強硬的靜默狀似得到許可,俐落地指揮海巡署人員登船,並且一路往船首移動。
「這次晚會的主人麻煩留在原地,我們要向您致歉!」
一面說話,靜默一面領著大批全副武裝的人馬推進,越過不少人後,來到船頭甲板,她眼角余光注意冷靜的薛仲慕,腳步朝著穿著黑色燕尾服,看起來富而有禮,明顯地位高人一等的男人前進,故意停在他和心愛男人的中間,友好地舉起右手。
「您就是盧家全先生嗎?」她笑著問。
原本打算一踫到手就要施展擒拿術,但那人反應極快,迅速退後幾個大步。
「請停在原地,不要過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盧家全大聲喝道。
賓客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正在疑惑,現場嘈雜,但靜默不只听得一清二楚,還不得不停下腳步,接著,她感覺到一股令人心安的熟悉氣息包圍了她。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站到了她背後守候,一瞬間動搖的心也跟著穩定下來。
這個大混蛋的戒心很強,難怪能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盧先生,請不要擔心,這是例行的登船檢查而已,請配合。」靜默再平常不過地柔聲道。
被盯上的男人笑得仍舊斯文,但舉起了右手。「我說不要過來!」
突地,砰的一聲爆炸,船尾亮起火光,船身大幅震動,靜默一個不穩,卻被她身後的男人緊緊地抱住了。
她揚首,突來的危險讓她做出最緊急的警告。
「薛仲慕,快走!傍我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薛仲慕柔柔一笑。
為什麼他得在危急的時刻,離開最心愛的人呢?生死同在的幸福,籠罩了他,令他沒有疑惑。
「想都別想!」
薛仲慕不但沒走,還執意站在她的身旁,無視在他們四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邊跑邊尖叫著,況且——
「這麼有趣的時刻,身為記者,我不能走!」他更加悍然地道。
靜默真想打昏他將他送走,但他的堅持令人折服,而且眼前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辦。
她連忙望向船頭,按下炸彈的男人在船舷搖搖欲墜。
「居然找上門來了,警察沒我想像中的無能嘛。」盧家全笑著道,一腳跨出了欄桿。
靜默一步向前。
海巡署的眾人忙著救難,疏散賓客人潮,像逆流而上的鮭魚,個個幫不上忙,此刻只有她能處理眼前的危機,不動聲色地接近。
或許這麼坦然,也多虧在內心深處,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