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動本身並不驚世駭俗,可是當著心上人的面前,她卻有種小女兒的心態,無法泰然自若。
又輕又薄的衣裳早就干了,而男人的體溫隔著布料,更加輕易地傳送過來,讓阿塵忍不住難為情起來,有些意亂情迷。
「先擦些藥……」
「不用。」
溫香暖玉在抱,什麼疼痛都丟到爪哇國,只要知道她的心意,天大的傷也好似不藥而愈。
看著長長的寒鋼鐵鏈落在黃土地上,方元不禁再抱緊阿塵一些,想要感覺她還好好地活著,能夠呼吸,心髒有力地跳動,她如蘭的香氣因為發髻散開,而飄散在空中。
勻稱香馥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只要稍一移動,便好像在蹭著他一樣,把某種雄性的欲念都勾動了。
她好柔、好軟,也好香……
驀地,方元將阿塵輕輕推開,黝黑剛毅的大臉撇到一邊,正好讓小女人看見,他臉色未變,但是未曬到陽光的耳根子後方卻紅透了。
方元心中暗叫該死,沒有想到沉睡的會在此時醒過來。
說也自然,男人年輕氣盛,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三年未近,又是擁著心愛的人,怎能不教他心猿意馬?
只是身不由己,又不願讓阿塵感覺被輕薄,于是只好咬牙忍耐。
身在熱情開放的瀧港,阿塵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小臉更加漲紅,不由得快快轉身,逃進小木屋里。
這可苦了在屋外的方元,既不能動,也不能想,唯有不停地深呼吸,讓自然消退。
一個時辰之後,阿塵直挺挺地坐在方元屋里,一雙眼楮不敢亂動,雖然知道不會和他四目相對,可還是羞怯難當。
簡單的小木屋家徒四壁,一張桌、兩張椅,還有屋角的一張床鋪,已經是所有家當,
可是一被賦予「方元使用過」的意義之後,在單純的阿塵眼里,便有了不同的意義,讓她只能夠按著腿上的藥箱,連動都不敢動。
異于外表的靜如止水,阿塵此刻心中乃是滔天巨浪,波濤洶涌地拍擊著她虛弱的心髒。
只要她心念一動,適才方元紊亂的呼吸、熾熱的體溫和若有似無的觸踫,便會造成她的五官百覺全部失靈。特別是耳畔亂烘烘的,讓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但即使是被如此強大的不安和混亂弄得心神不寧,她還是覺得幸福,貨真價實被回應的淡淡的幸福。
好不容易又想起方元還是受傷的狀態,阿塵只好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要將那些綺麗的幻想推出腦外,努力地想要更鎮定一點。
阿塵慢慢地推開門,低著頭向方元走去,感覺到他無所不在的目光,還是有些忍耐不住,但她克服了心中的妖魔鬼怪,順利來到他的身邊。
雖然,阿塵遲遲無法將頭抬起來,但她听到方元欲蓋彌彰的咳嗽聲,和刻意平淡的音線。
「把頭抬起來。」方元淡淡地說。
阿塵有些為難地把頭抬了起來,卻讓兩個人立刻陷入更尷尬的境地。
之前的情景歷歷在目,很難說不在乎就真的能夠不在乎,于是阿塵又慌忙把頭低了下去,原本手腳就已經不利落,此刻更是笨手笨腳、愈忙愈亂。
不單是阿塵被影響,方元更是苦不堪言,煩躁疼痛一同在身子的兩個地方作亂,他不是柳下惠,卻得要委屈當一回柳下惠。
雖然七手八腳難免忙中有錯,艱苦奮斗之後,阿塵終究還是幫方元包扎完畢,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
不完全的黑暗有一股魔力,幾乎看不見對方的臉,卻知道對方的存在,讓阿塵輕松許多地長吁了口氣。
「方公子,阿塵幫您包扎好了,今晚別踫到水,害它不會收口。」阿塵仔細叮嚀。
「阿塵,謝謝妳。」方元低沉的聲音劃破了月夜。
「方公子,這是阿塵份內的事,您不用向阿塵道謝。」
「阿塵,我希望妳再幫我一個忙。」
「公子但說無妨,不需要這麼客氣。」
「那也請阿塵不要待我這麼客氣,叫我方元就好,別再叫我公子了,那種叫法好生疏。」
完整的情意藏身在不完整的話語里,阿塵終于體會到什麼叫作心里小鹿亂撞。可是,方元還身兼她的師長身分,加上她從未想過那麼親昵的呼喚,著實很難出口。
「方公子……」
「噓……阿塵,跟著我說,白日依山盡。」
不知道為什麼方元突然帶著她背誦詩句,可阿塵沒有多想,便跟著朗誦了起來,就如同他平常在教她讀詩一樣。
兩人就這麼一唱一和許久……
「很好,接下來跟著我念,方元。」
阿塵不疑有他,也跟著開口︰「方元……」
一月兌口而出,便發現她不知不覺叫了他的名字,而男人也低聲悶悶地笑著。
這是她第一次听見他的笑聲,還來不及感覺開心,就已經先感覺到什麼叫作無地自容的難為情。
「方公子,您笑話我!」
「下回再叫方公子,我就不回答妳了。」
「您怎麼這樣無賴?」
「這不叫無賴……時候不早了,妳該趕快回去了,免得危險。」方元說時,伸出右手,憑直覺輕輕模了一下阿塵的臉蛋。
阿塵柔女敕的小臉溫馴地靠在方元的掌心。「那我明天再來看您,請您不要忘心記今天說的。」
「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絕對不會忘記。」
第五章
但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當阿塵回到山下,見到整個瀧港燈火通明,和平常夜半時分情況回異時,就知道有大事發生。
隨便抓了一個族人來細問,原來應天府朱家發出通緝霜曉天的命令,而他人剛回到瀧港,不發詞組地保持緘默。
阿塵一听急急忙忙趕回私塾,龍海兒已經在廚房一旁的廂房里,避人耳目地等候她多時。
龍海兒斂氣坐著,一見到阿塵,便露出復雜的神情。「阿塵,事情發展由不得人,朱家要追緝霜曉天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圍剿龍家,我已經飛書聯絡海龍王和其它族人火速趕回瀧港,現在,我需要方元的力量!」
阿塵搖搖頭,往後退了幾步。
才一天而已,她才作了一天的美夢,難不成,這美夢如斯快速地要她從夢中醒來了嗎?
「朱家在陸地上,咱們在海上,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向來拿龍家沒有辦法,況且,瀧港這個自然天險易守難攻,他們也從未成功過。」阿塵試圖力挽狂瀾。
「小心駛得萬年船,兼之他們現在名正言順,萬一突發奇襲攻擊瀧港或者龍家的商船,我們經不起任何風險,最新趕造的一批武裝戰船已經完成,正好交給方元指揮。」龍海兒胸有成竹,早已布局完成,此刻前來竟是宣布,不容他人置喙。
阿塵眼前一黑,只覺頭重腳輕不能支撐,龍海兒連忙上前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阿塵紅著眼眶,臉上只有不敢置信的表情。當今之際,唯有哀求龍海兒這條路了。
「海兒,妳答應過我,不能說話不算話。」阿塵哀淒地說。
龍海兒拉下臉,背過身去推開窗台,一輪明月高照,她雖然心里為難,但卻不能遲疑。
「阿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是龍族的少主,背負著幾千萬條的人命,為了以大局為重,我不得不犧牲妳……妳可以怨我恨我,但妳必須服從我。」龍海兒詞輕語淺地說。
看著龍海兒孤獨的背影,阿塵更加難受,她知道龍海兒有很多的不得已,但她無法接受這麼快就要到來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