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鶼鰈情深、雙宿雙飛的情狀,讓人好生羨慕。
心念一動,殷小玄也豁出去地往白藏身上一撲,任對方抱個滿懷。
鮑孫晴看眾人都如此敢愛敢恨,她憑著酒意鼓起勇氣,也想悄悄倒入水十遙懷抱里,卻听到男人說話的聲音。
「屏翳,我早要妳嫁給我,妳不听,現在可好,欣羨海吟號上的熱鬧了吧?」水十遙自若地說。
這笑吟吟的話語一出,如平地驚雷,震醒了眾人的醉意。
鮑孫晴不能思考,腦中一片空白,待酒杯落地破碎的聲音喚回她的理智,她方驚覺自己失態。
目光掃蕩看見眾人擔心顧慮的眼神,她只覺得悲哀,緩慢地轉頭望向水十遙,他還是噙著一抹笑,依然高深莫測,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鮑孫晴原本還要強顏歡笑,但實在無法忍耐,笑不成笑,清靈身影一轉就跑,丟下錯愕的眾人。
最先回過神的是當事人屏翳。五年來,她以為水十遙已經徹底死心了,沒想到……她不要水九方心生猜忌,為她苦心經營的婚姻帶來波瀾。
「十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屏翳握緊丈夫的手,生硬地問道。
水十遙把玩著酒杯,十足的老謀深算模樣,回望屏翳和水九方的神情不帶有任何情愫。
「屏翳,當初的承諾,請恕我無法遵守了。」水十遙詞輕語淺地說。
屏翳和水九方一听俱驚。水十遙當年唯一的要求,便是向屏翳承諾,他隨時都歡迎她回到他身邊,而若水九方無法給她幸福,也得認命地放手讓她離開。
龍族之人向來信守承諾,一諾千金,而由于那個承諾特別,所以現在他所說的話,不僅只是毀約,更代表他的心情上轉變。
屏翳原本慌亂的心情,因為手心傳來丈夫信任堅定的力量,逐漸地安定下來,只一眨眼的時間,她又綻放爽快的笑臉。
「什麼承諾?我從沒放在心上過。」
她明白就像唯有水九方對她重要一樣,水十遙終于也和重要之人相遇了。
「大哥、大嫂,做弟弟的補上遲到的祝福,祝兩位白頭偕老,此情永不渝。」水十遙拱手說道。他對屏翳只剩親情,為了公孫晴,他得了斷過去的一
切。
鮑孫晴干干淨淨地來到他身邊,他也不應該懷抱羈絆擁她入懷,這對專情的她不公平。
「十遙,趕快去追晴姑娘。」難得開口的水九方坦然說道。
水九方的話還沒結束,只看水十遙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男子微微一笑,和心愛的妻子含笑相望,又濃又烈的思慕深情不停地流動。
而一旁愣住的殷小玄嘴都合不攏,過了一會兒,才從驚嚇過度中醒來,隨即拍著手兒尖叫。
「真是菩薩保佑,沒讓我錯過好精采的一本戲呀!白藏,咱們也跟出去看看!」她天真地對著白藏笑道。
她正要起身,卻被人攔腰抱進懷中,以簡單且有效的行動阻止了她的去向。
殷小玄抬頭一看,只見白藏愁著眉,不知何故無奈地微笑。
唉,水十遙是典型的沉睡之獅,看來他是完全清醒了!
「這下可麻煩了。」白藏啜飲著酒,輕輕說道。
水十遙一沖上甲板,正在思索要去何處找人之時,便在船舷旁邊見著一個凝視著漆黑海面的清秀姑娘,正是心傷的公孫晴!
想起公孫晴剛烈的性子,又想到她今夜喝了不少酒,生怕稍有差池便無力回天,水十遙謹慎地接近她。
還有幾步之遙,公孫晴卻突然開口。
「我不會再自我了斷,水首舵請放心,不會有人在這船上輕生的。」公孫晴淡漠地說,一回過頭來,原本淒楚的臉孔已是冰霜滿面,讓人模不清她小腦袋瓜子里在想什麼。
水十遙在原地駐足,朝她伸出雙手。「小晴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若是平時,公孫晴會帶著羞澀的神情,慢慢地將手放在他的手心上,任他帶著她去任何地方……
可是現在公孫晴卻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好似他的動作十分滑稽可笑一般。
鮑孫晴冷艷容貌燦笑如花,一邊搖頭,一邊讓三千青絲在海風中散開,絲毫沒有要接受的樣子。甚至,還帶著一點對峙意味,反抗似地瞅著水十遙。
「剛才酒喝的有點多,這里涼快有風,在這吹吹再走。」斜倚船舷,公孫晴淡淡說道。
她可以為了這個男人心痛而死,但不代表她會任由他擺布,她已經變得夠堅強了,雖然還不夠堅強到目睹一切卻能全身而退,至少也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公孫晴了。
這種體會讓她不知該哀悼還是該高興,總之先吹吹風吧!讓狂亂的海風將一切痛苦都帶走,帶到不知名的國度里風化。
也許是痛過頭了,她竟然不覺得哀傷,只覺得整個人空空洞洞的,好像靈魂被抽走了一樣。
突然,她好想大笑,笑著吊唁她剛出生卻早夭的情愛。
水十遙看著公孫晴像在咳嗽一般用力地咳著,直到看見她的嘴唇上揚,才發現她原來在笑。
那神情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痛苦--如果痛苦可以是一種動作、一種表情的話。
雖然他是存心那麼做,但她的反應仍然讓他難受。可是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他沒得選擇。
「小晴晴,別再笑了。」
「呵呵,我現在好開心呢!開心當然該笑,我好久沒有大笑,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就像練習刺繡一樣,大笑也應該要時常練習。」
「妳不想質問我那麼做的動機嗎?」
「不想,我一點也不想,讓一切都隨風而逝,何必再追究些什麼?」
鮑孫晴說得容易,可水十遙卻知道她在逃避現實,一個箭步上前,便將女人擁進懷中,不論她如何掙扎捶打,再也不放開。
原本已經消退的哀傷,沒有死透重新復生,如烈火燎原,公孫晴從不知所措到失控瘋狂,不過眨幾下眼的時間。
「水十遙,你放開我!」公孫晴氣急敗壞地喊。
不理會那命令口吻,水十遙強悍地抱著她,進而吻遍了她的頸背,意欲要她了解她真真實實在他懷里。
「不放。」水十遙帶著微笑,簡短扼要地告知。
鮑孫晴一想到她總是無法反抗他,抵抗也總是無用武之地,更加深了她的哀傷,在他的影響之下,她只能無力地接受一切……
不!她絕不再退讓!
「水十遙,你再不放開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在公孫晴憤怒的語氣中,水十遙感覺到太陽穴上有一片冰涼擴散開來,不用想也知道,她正拿著單筒火炮指著他。
鮑孫晴急怒攻心,已經失去理智,可是水十遙依然故我。
這一回,他看準的不是公孫晴不會攻擊他,而是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會讓她冷靜下來。
發現水十遙沒有松開的打算,在酒力催動之下,腦中亂成一片的公孫晴在要拉下機關的那一刻,听到一聲好長的嘆息。
「小晴晴,妳的心藏在深深的圍牆之後,我接近得好辛苦,若不是今夜如此,我還無法看到妳的心。」水十遙溫柔地說。
「那你現在開心了嗎?」公孫晴冷酷諷刺的同時,全身月兌力的她放開手火炮,任它掉在地上。
水十遙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看到心愛的人如此痛苦,怎麼可能會開心到哪里去?因此他疼惜地搖搖頭,拉起公孫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不,我一點都不開心,原諒我用這麼激烈的試探手段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