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龍族人司空見慣,抱兒子親的繼續親,摟女兒疼的繼續疼,絲毫不甚在意,而發放完孩子的曲雲衣,拉起花好好的手,信步走到一旁。
「妳就是花好好是吧?果然是個漂亮的女女圭女圭!」曲雲衣模著呆傻的花好好的臉頰,看她吃驚不已,笑著開始解釋。
「岳權和海兒為了尋醫私自離隊,岳大娘接到消息氣得不得了,她是直腸子,不能忍受自己教出這種沒有責任感的孩子,從前天就把揍人的板子拿出來保養,直嚷著回來就要好好教訓一番!可是妳別怕,她只是訓示,不會傷到筋骨的,這可是瀧港的奇觀之一哪!」
這方正在解釋,那方醫怪霜曉天冷著臉,出手握住岳大娘執板的手。
岳大娘看似和藹可親,性子卻似塊爆炭,她沉著臉看著握住自己手的霜曉天。「老身在教孩子,請閣下松手。」
真真氣死她了!這兩個逆子居然拋下船隊不管,雷龍隊要是有個萬一,要她怎麼向族長交代才好?
板子停下,岳權和龍海兒笑了笑,臉上絲毫沒有痛苦,可那霜曉天不同,指尖傳來的脈息讓他凝眉許久。
「妳患的是心疾,一時半刻害不了妳的性命,可是若不能平和的過日子及好好的療養,放著這病每次發作便加重一分,妳熬不到明年端午。」知道背醫書對眼前女俠無用,霜曉天直白地說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岳大娘早看開了,豪氣地說道。
岳權一听大限在即,抱著岳大娘,男兒膝下縱有黃金,為了進言,此時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他雙膝一跪。「娘,請您讓醫怪為您醫病,他醫術高超,一定能救您一命。」
岳大娘生平最恨成為累贅,這心疾纏身,幾年下來沒有起色,她便再也不肯醫治;最近她的病情加重,幾次發威動怒都差點要了她的命,所以他和龍海兒一下船便乖乖受笞打,只求她能氣消。
岳大娘皺著眉,心中當然知道岳權和龍海兒的心思,可她真的不願再讓孩子們勞師動眾,只為了這怪病白忙一場。
她嘆了聲。「不必要,人活著都是得死,正好去陪你爹。」
霜曉天陰笑了聲,「藥醫不死病,棺材只裝死,大限未到,我不會讓妳死的。」
岳權一听醫怪之言透露出此病尚有希望,一對哀眼看著一手拉拔他長大的親娘。「娘,孩兒求您再多活些日子……」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原本站在一旁的龍海兒也跟著跪下。「岳大娘,海兒也請您別輕言放棄。」
龍海兒自小喪母,她視岳大娘如母,岳權之言也是她心中所想。
龍海兒這一跪,驚嚇的不只是岳大娘,連同四周龍族之人全數一同跟著跪下,一片鴉雀無聲中,在毒辣日頭之下只剩三個人站立著,一是岳大娘,二是霜曉天,三則是花好好。
花好好注意聆听,也能體會岳大娘是久病厭醫,所以岳大爺和龍大小姐才會費心去尋醫怪,她看著眾人跪了一地,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撐起拐杖踱到岳大娘身邊。
「岳大娘好,初次見面,我是花好好。」花好好舉起自己的傷腿,小心翼翼說道︰「好好的腿兩個月前斷了,這神仙大夫雖然真的很凶,但只用了短短時間便醫好了好好的腿。岳大娘,岳大爺日日夜夜掛念著您的病,上雪封長白山尋醫、沿途采買大量的藥材,好好看了好感動,所以也幫著求您再試一試,好好保證這大夫真的是神仙,一定醫得好您的病。」
雪一樣的女女圭女圭雙手合十,天真可愛的臉蛋上寫滿十足真心的請求,柔柔軟軟讓人難以抗拒,再加上岳權和龍海兒的孝心,撼搖了岳大娘的決心……
「妳叫好好是吧?」岳大娘拉起自己的兩個孩子,「罷了!都起來吧!橫豎再一回,若這次再沒起色,你們也得死了這條心,別再費力醫我了。」
岳權欣喜地看著母親,龍海兒也露出笑意,龍族的人松了一口氣,紛紛帶著笑容站了起來。
花好好站在一旁,覺得這里好溫暖,她體會到瀧港之奇不在天險,而是在族人間真心善意的對待,是她從未見過的。
第七章
「好好,這兒就是妳的房間,岳權睡在隔壁,岳大娘和我分別住在樓上東西兩側的邊廂里,而其它的房間都是給孩子們留宿用的。把這兒當自個兒的家,出門在外,有什麼缺的,妳可別和我客氣,說一聲,準幫妳辦到好,一定要讓妳愛上瀧港,再也舍不得離開這兒。」
曲雲衣放下花好好的衣包,連珠炮地介紹著簡樸但精致的房間。
小小的房里有張繡床,牙白色的絲帳雖然素了些,可卻是上等貨色,進貢都不見得能用上如此好絲。
岳家簡單日子過慣了,古董家仿收了一倉庫不用,曲雲衣就自作主張,搬了幾件澄泥金梨花木的梳妝台、桌椅、貴妃床到花好好房里。
海翔號還在江蘇時,岳權的通知早一步返回瀧港,信上只有一件交代,拜托她先幫花好好收拾一間房。
除了特別指定這間房方便腳傷的花好好使用之外,還請她把他的房間遷到花好好隔壁,以利他親自照料花好好。
看來花好好在岳權心中肯定比別人不同,呿!她心心念念的婚事,岳權倒是全給忘了。
可她也覺得花好好十分特別,岳大娘的牛脾氣,幾年來無人能勸,今兒個也不知怎麼的,花好好貼心的幾句話,居然磨轉了岳大娘的心思,想起自己正為了岳大娘的病著急,老天送來這麼個寶貝,真是讓人歡喜得很。
「這瀧港就像是說書人口中的仙島,好好怎麼可能不愛這兒呢?好好謝過曲姑娘的費心。」花好好柔柔說道。
因為岳權和龍海兒還有些事情要辦,于是花好好便跟著岳大娘和曲雲衣先回岳家休息。
岳家在瀧港村子西邊,這里一片好山好水,林木森蒼,豐饒的田地分散在四處,樂天安祥的人們來來往往,溫暖合宜的氣候,讓人好想找塊綠草睡個好覺。
沿路上的民房全像是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不像北方的房子是建在土地上,更特別的是,房子都是竹子木頭搭的,大風一吹,穿堂的風便搖動門窗上的風鈴,悅耳而動听的聲音一路伴隨著她們。
一到大房大廳的岳家,沖出來迎接她們的是一群孩子們,曲姑娘告訴她,若是全部的船隊都出港的時候,孩子會多上三倍。
白天,孩子們到對門的朱家學堂上學,附近的村民就到岳家幫忙打理孩子的日常起居;下午,孩子們便跟著村民下田幫忙農事,等到傍晚再回到岳家。
岳家宅子很大,有一口大水井,還有個大澡堂,吃飯前,大孩子要帶著小孩子去洗澡,曲雲衣得進去看牢孩子們,別讓他們玩水玩到感冒,可說比上船抵御倭寇還要累人呢!
曲雲衣一邊說笑,一邊帶著自個兒認識環境,看她對岳家如此熟悉,可見她和岳家的關系一定很深很深。
比起自己這個初來乍到的人,曲姑娘就像是岳家的一部分,就如同她喚岳權時的親密,也是她所羨慕卻不能也不敢喚出口的。
看花好好神情有些落寞,曲雲衣出自習慣地按了按她的額頭。「怪了,好好妳沒發熱呀,怎麼看起來傻不隆咚的樣子?別悶出病來,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我唷!」
曲雲衣愈是古道熱腸,愈是善良大方,花好好便愈是自慚形穢。
曲姑娘人長得標致,個性又好,岳大爺和這麼好的姑娘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成天朝夕相處,肯定是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