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岳權所傷也就在那時候,後來才知他當時意識不清,只能被馬兒馱著飛跑。
劉基將花好好扶上一匹溫馴的黑馬,原也要跟著上馬,卻發現她下但會騎馬,而且御馬有方。
「劉大哥,腳傷不會礙著騎馬,好好自個兒來就行了!」花好好笑著說道。
獵戶的孩子會騎馬是天經地義的事,東北的馬兒又高又大又野又快,這黑馬溫溫馴馴,也不欺負人,騎著牠並不困難。
花好好一身黑衣黑裙,配著毛色黑亮的駿馬,和一身紅衣、徒手上馬的龍海兒,在一隊陽剛味重的人馬之中極為耀眼。
「天色不早了,在晌午前,咱們得趕到金陵,駕!」
龍海兒喝了聲,一行人拉韁抽鞭,馬蹄翻飛,順著官方石板大道向東方奔馳而去。
此時海岸邊一間小酒館的二樓窗台旁,有幾個人隱身暗處,注意著龍家人的一舉一動,當中有位白衣男子,拂扇優雅,說不出的風流富貴、瀟灑倜儻。
他啜飲著醇酒,表情溫文儒雅,深藏不露。
「三少爺,那跟在龍海兒身邊的黑衣白淨女子,應是殷小玄無誤。」一個手下立在桌畔,拱手說道。
「她受傷了?」合扇入手,白衣男子聲如樂音,緩緩問道。
「屬下罪該萬死,不知她已受傷,根據探子來報,她跟著龍海兒上了長白山,許是……」
「不妨,這正是擒她的大好時機!」
第五章
明朝定都在應天府金陵城,江南古都風華絕代、文采繁華皆屬無雙,位在連綿山脈之首,偎著秦淮傍著南海,近有西湖環圍糧倉,山水鐘毓、天成秀景,美不勝收。
京城物產豐饒,是南北貨物、稀世奇珍匯集之處,城里各種店家買賣熱絡,生意熱鬧繁華,全是花好好生平不曾見過的。
紅男綠女衣著綺羅、簪寶釵珠、方巾闊服,舉止慢條斯理、從從容容,大道上南來北往,不是車就是馬,人潮絡繹不絕。
花好好去過長白山腳的市集,但那怎麼比得上天下第一城大富大貴、百紫千紅的豪華氣派呢?
「京城的人是不是全涌上街了?好熱鬧哪!」花好好喃喃說道。
龍海兒進了城便先走了,而其它人也各有正事要辦,大家約好黃昏在東城門會合,花好好身旁只跟著一個幫她翻譯開道、貼心扛貨的劉基。
她真是個鄉巴佬,逛著逛著便昏頭轉向,搞不清身在東南西北了。這可是六朝金粉的浮華世界,花花大千難以盡數。
好在劉基來過幾回金陵,帶著她大街小巷、東西市集地走,買絨線、剪刀、繡花針、繡弓,還逛了幾處精巧的店面,陪著她買些衣飾釵環,這都是岳權的好心安排。
她手上只提著個油紙包,里頭有八仙糖和茯苓糕,口里含著店家招待的蓮糖,香氣襲人,整個人都被感動之情塞得滿懷。
「劉大哥,岳大爺喜歡什麼顏色呀?」花好好問著一旁的劉基。她想買塊布幫他縫衣,可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顏色?
岳權輕裝簡便,只帶了兩、三套衣物,都是藏青顏色,可又說不準他就是喜歡這顏色,也許只是隨手方便……
少女心在春暖花開之際,也像蜂蝶一樣紛亂。
劉基是個海上男兒,不拘小節慣了,怎麼會知道船老大的喜好和姑娘家的心思?他抓抓頭發,拚命回想著。「我也不知道……岳首舵都穿藍色,而咱們都是海的子民,應該會喜歡海的顏色吧?」
「哪!青也有很多種,是天青、寶藍、藏青、墨青、水藍還是……」
「花姑娘別為難我了,我分下出來。」
「那你自己喜歡哪種顏色呢?」
一男一女走在市集里,男的面露為難之色,女的則是一再追問,一副不問到答案誓不罷休的嬌柔模樣。
江南女子是水做的,以絕色出名,可花好好是雪花堆的,精致小巧、秀麗明亮,路人無不贊嘆三分。
可劉基卻吃不消美人兒的垂幸。
「布兒花色我不熟……花姑娘妳餓了沒有?岳首舵要我別餓著妳,城里有上好的鴨粥和薺菜蝦丸湯,我帶妳去試試。若不餓,還有茶館和各種茶食,妳渴了沒呀?」劉基試圖轉移花好好的注意力,絞盡腦汁地說道。
要帶路、提東西、喊價錢,他是行家;可要充當軍師,聊姑娘家的喜好,他沒那本領。
「我不渴也不餓,劉大哥先帶我去布行,我想要買布……」
劉基走在前頭,帶著花好好便往茶店飯館走去,可花好好突然眼楮一亮--
人影閃動間,遠方有個行走商人,車上載了匹淡靛青的布匹。
那布好漂亮哪!青色里藏了點紫,英氣十足,可又不至于太過陽剛,應該很適合岳大爺;再買塊細緞,貼綴在領口衣襬,繡滿萬字花紋,願天上四方諸位神佛保佑他能逢凶化吉……
想著想著,小女人鑽入人山人海,她抱緊油紙包、揣著小荷包,轉了個方向,不太靈活地追趕著那台車。
劉基未發覺花好好已沒跟在身後,還極度認真地說道︰「那怎麼成?先吃點東西再去吧!橫豎還有兩個時辰,不礙事的……花姑娘,妳看,那家客棧的腌鵝做得好……花姑娘?!」
劉基一回頭,發現花好好混在萬頭鑽動的人群中,愈走愈遠,他正要追上前去,突然一陣頸背劇痛,眼前金光迸裂。
還沒來得及拔兵器,天靈蓋一記重捶,堂堂六尺大漢頓時仰天倒地,手上東西撒了一地,引來大批民眾圍觀。
花好好喘吁吁地走著,前方的車兒卻愈跑愈快。
她喊了幾聲,不知是老板听不懂她的話,還是壓根兒沒听到她的叫喚,停都沒停一會兒,不停地跑著。
她向來是很堅持的,看一眼就喜歡不已的布料,好不容易有錢,她一定要買到!包何況除了今天,她再也沒有機會下船了,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
到了瀧港,若再沒有弟妹的消息,她的腳傷一愈,也應該回長白山了,不能再繼續叨擾龍族的人。
這麼算一算,她在岳大爺身邊的時光有限,一定得盡快幫他縫件衣服,聊表她的謝意。
也許,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心意在里面……不知他會不會喜歡?
就這麼走著走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從鬧市來到偏僻之處的小巷之中,兩旁都是磚造牆面,那車還是繼續向前跑。
「慢些……布老板,我要買布呀!您別走呀!」花好好邊喘著氣邊喊。
終于走不動了,她抱著拐杖靠著牆,眼前仿如一座迷宮,有路有牆卻沒有方向,人聲忽遠忽近,可卻看不到半條人影。
腿兒酸疼,傷腿也有點不適,她揉揉眼,發現四周只有自個兒一個人,她開始驚慌起來。
驀地,幾個蒙面之人從天而降,將她團團包圍,目凶眉狠地以刀相逼,卻不敢靠近她的身。
花好好被鋒刀架著脖子,正要詢問辯解,為首之人不容分說地朝她的臉灑去一陣濃黃煙粉。
吸入又腥又甜的煙塵,花好好的手拚命揮舞,但沒多久,她身子便一陣麻酥,再也不能直立,軟呼呼地倒在地上。
是誰?是誰在講話?
花好好听不懂,也听不清楚,聲音忽大忽小,像冬天林子里的狼號鬼哭,是那麼陰森恐怖……
花好好頭疼不已,鼻頭踫觸到濕潤的地面,嗅到青草的味道,她睜開沉重的眼皮,一張開眼,卻發現眼楮被黑布蒙著,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