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錢歡歡輕輕拉開,讓她的頸子靠在他右手臂膀上,視線掃過她臉上的淚痕及合上的沉重眼皮,從均勻的呼吸聲听來,她已進入夢鄉。
凝望著她平靜的睡顏,元向陽忍不住伸手觸踫她臉上未干的淚痕,感覺那濕潤透進指尖,引發他的心窩一陣陣緊縮。
他身上的細胞及一顆孤單的心不斷在傳遞訊息給大腦。
他在乎臂彎中這個女人!
盡避分離一大段時間,盡避他曾努力地遺忘她,將有關她的回憶深鎖于腦海深處,帶著毫無負擔的輕松心情游走花叢間,只是為了……為了找回當初的怦然心動。
然而每告別一段感情,他對感情就越來越麻木,麻木到快不知感情為何物。
直到深鎖于腦海深處的身影在夜半翻滾出來侵蝕他的精神,歡樂的回憶逐漸變成強烈的懷念,懷念情感又變得極度渴求,所以他采取了行動。
他端詳著錢歡歡無設防的睡顏,指尖在她下巴及臉頰游移,「妳瘦了……」
元向陽緩緩低頭,將溫熱的唇覆在她略為溫涼的唇上,以吻作誓。
「我會守著妳,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妳不要走,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意識朦朧間,錢歡歡斷續听到耳邊有一些細小聲音,但越是想豎直耳朵听個清楚,聲音就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
而後,她感覺整個人好似浮在半空中,雙手觸不到真實的景物,雙腳也踩不到踏實的地面。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怎麼也無法從喉嚨發聲,想伸展手腳,手腳卻像有千斤重般得抬也抬不起。
沒一會兒工夫,她就放棄與聲音及手腳搏斗,接著又感覺到腦部發脹、渾身發熱,然而整個人卻通體舒暢得不得了。
整副軀體毫無壓力負擔地在不知名空間浮動著,朝她整個人涌上的是一種久違的輕松,讓她不禁深深吸氣,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貪戀著這自在感。
就在她漸漸要失去意識之際,耳邊又出現忽遠忽近的聲音,不斷干擾著她。
不要走……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這句似承諾的話語不斷盤旋回蕩在她腦際,這個聲音好像在哪兒听過……她越是欲想起這聲音的主人,腦子就陣陣脹痛,痛得她幾乎無法再想。
妳好,初次見面。
突地,耳邊響起似曾相識的招呼語,腦子經過一陣劇烈疼痛後浮出影象……
台風過後,新學期也隨之順利展開,經過新生訓練、社團招生之後,緊接著是期中考。
罷入學的新生面對即將到來的期中考顯得焦灼害怕,而月兌離新生行列的學長、學姊們則悠哉地繼續參加社團活動,繼續蹺他們的課,繼續過胡鬧的生活,彷佛期中考這東西不存在似的。
在三樓的電影研究社社團教室里,社員們三三兩兩坐在一塊兒,屏氣凝神的盯著電視機屏幕觀看電影。
錢歡歡坐在靠窗的位置,專心看著手中的推理小說,對于屏幕上五十年代的電影毫無興趣,比起沉悶的情節,偵探小說還比較可以滿足她的想象及胃口。
「喂喂!下面!下面啊!」
听到聲音,錢歡歡先是疑惑的抬頭,然後轉頭左右張望。
「下面!我在下面!」
這次听得較清楚,錢歡歡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壯男子在一樓又跳又朝她揮手,看到這情形,她不禁笑開了臉。
「你在這兒干嘛?」她有些驚訝的問。
朱夙強則向她眨了個眼,揮手示意她下樓,「快下來!有好事找妳。」
錢歡歡合上書本,挑眉以無聲唇語詢問︰「真的有好事找我?」
朱夙強臉上出現不耐煩表情,撇了撇嘴繼續努力勸服,「下來就對了。」
錢歡歡雙手托腮看著無奈的他一眼,沒法子的扯唇一笑,將小說收進背袋中,背起背袋,放輕腳步打開後門下樓,一下樓,她立刻對朱夙強發難︰「你竟然要我蹺社團活動?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社團活動也不過是一群人假借社團之名,行吃喝玩樂之實罷了。」他吊兒郎當的搭上錢歡歡的肩,「況且妳也只是因為無聊才去社團打發時間。」
錢歡歡斜睨他一眼,「你又知道我跟你一樣嫌社團無聊索性就不去,不過社團展時你倒是會乖乖交出作品展覽。」
「作品越出色越容易受到矚目,以後踏進傳播這一行也不用費太多心力。」
「原來你打這種鬼主意。」沒想到耐性不好的他心思卻意外細膩。
「想出人頭地不多為自己打算怎麼行!」朱夙強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對了,我要介紹個人給妳認識。」
錢歡歡微瞇雙眸,「不會是你的新歡吧?」
「嘿嘿。」朱夙強干笑兩聲,將她攬近身側抱了下,「妳就是我的新歡啊!」
「是啊,不知何時會變成舊愛哦?」朱夙強的花心可是出了名的,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沒辦法,她這個人對異性的要求不高,不高、太胖或者不是帥哥都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有迷人的才華,而桀驁不馴的朱夙強正巧符合她唯一的條件。
尷尬的話題讓朱夙強頓時說不出話來,只得嘻皮笑臉帶過,「哎呀!青春就是要拿來談戀愛用的,否則人生豈不是白走一遭?」
「是嗎?」錢歡歡扯唇一笑,拍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什麼話都是你在講,我倒要問問你,青春真正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好!」朱夙強不氣反拍手叫好,「我想這個問題應該要請教高人才是。」
「哪來的高人?」這分明是推拖之詞。
朱夙強笑笑地再度伸手搭上她的肩,「高人就是我想介紹給妳認識的朋友。」
「你的朋友大多是女的。」明明長得也不是多帥,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女人緣超好,想來這也是二十世紀的一個大謎團。
朱夙強不以為然的翻白眼,「誰說的!我的好朋友兼死黨就是個男人。」
「是嗎?」錢歡歡投以懷疑目光。
朱夙強直接以行動表示,快步朝前方人行步道走去,向樹下的身影揮手呼喚,「向陽!」
听到叫喚聲的元向陽緩緩偏過身,從他的角度只見好友跟一個面容看不清的女人朝他走來,從女子的身形瞧來……
「女朋友又換人了?」他真不知道這個花心好友要換幾個女朋友才甘心。
看不清樹下的男人長相,不過由身形及服裝看來,朱夙強確實沒騙她,要介紹給她認識的是個男生,而不是他的紅粉知已。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偏頭問朱夙強。
「當然!不過他沒我有魅力就是了。」朱夙強自傲地挺直腰桿。
錢歡歡不屑地哼了聲,「花心的魅力不提也罷。」
隨著朱夙強與新女友的走近,元向陽終于得以看到好友新女友的真面目,也在同一刻,錢歡歡抬眼望向元向陽方向。
霎時,四目相對,兩人眼底都寫著相同的錯愕。
眼前斯文俊帥的白馬王子不正是台風天時被她錯認的嗎?那天他還好心的把傘傍她,自己則淋雨回家。
當她拿著傘來學校想還他時,卻怎麼也遇不上他,可能因為大四的課程少,大半學生也趁此機會計劃畢業後的未來,所以直到現在那把傘還在她家。
元向陽沒想到跆拳道學妹會是朱夙強的新女友,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再次見面,從那次台風天分手後,盡避他們身處在同個校園內,卻怎麼也踫不到面。